非我馬戲

非我馬戲


  「那傢伙太討厭了!」飫小小聲地和身旁的覦抱怨道,看著對方換上帥氣的馴獸師服裝,他也想給自己換上一套,奈何自己在這副本的身份並不允許,他坐在梳妝檯上看對方被化妝,自己心裡的怨氣簡直要滿溢了出來。


  覦微微垂眸,任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化一層粉,同時還讚嘆他的皮膚好,不用怎麼遮瑕就好看得要命,祂沒太理會對方,正想回應飫的話時,抬起眼皮只看見停止梳化動作的化妝師正雙手叉腰,凝視著飫苦惱地說道:「馴獸師先生,看來您的寵物真的不怎麼溫順。」


  一進到這個副本,飫就從系統和迎接他們的團長NPC口中知道了,他和覦的身份是遠道而來這座馬戲團進行演出的馴獸師。


  「歡迎、歡迎,尊貴的馴獸師終於蒞臨我團,今天的戲法得麻煩您了。」他還清楚記得,團長那時恭維地握起了覦的手,再三地重複著一切拜託了,可見他們的咖位絕對不小,飫拉了拉自己的領子,想要顯得正式一點,奈何團長根本一眼也不看他。


  「咳哼,是什麼演出這麼厲害,只有我們能做得到?」飫已經入戲,想要為自己在這個話題裡找個位置,從前就在電視上知道過馬戲團,實際去看的時候更是覺得這個龐大帳篷裡的一切都十分新奇震撼,一路上要不是有覦拉著,他們都不一定能在半小時內走到NPC面前領任務。


  只見團長歪過了頭看他一眼,凝視了幾秒以後也同樣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揉了揉飫的頭髮,轉頭又看回了覦身上:「您的寵物還真是神氣,我真是等不及看到他上場的樣子了,來吧,讓我們過來談談酬勞的事……」


  「你、你說誰是寵物啊!」飫生氣地跳了起來,這句話他對那時的團長也說過,對現在的化妝師說起來的語氣更是咬牙切齒,要不是覦的觸手擋著,他恐怕得被傳出咬人的醜聞。


  化妝師找個藉口說化完妝便匆忙走了,留飫自己鼓著嘴,口中盤算著只有他自己覺得算得上惡毒的話語:「氣死本狐狸了,他們最好都小心點,我拿到了什麼副本道具第一個用在他們身上。」


  「我不把你當寵物,你本來就不是。」覦說,強制把對方整個人捲起來放到自己面前,這樣對方也好注意自己,對祂來說,這些都只是為了過副本而已,眸子隨意一轉,少見地在副本裡提議了方向:「你不是進來前一直很好奇台上都在做些什麼,到處去舞台四周看看吧。」


  聽到這話,飫的眼睛裡才重新充滿了光,儘管他嘴上仍然說著這只是為了勘查副本而不想承認,但覦能明顯地看出來,他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很像一個好奇心重的小孩子。


  結果似乎完全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刺激,魔術師的戲法錯漏百出,特技演員踩的鋼索離地僅有三公分不到,小丑本該踏的單輪車上裝了輔助輪,甚至連畸形秀都只是人套著假肢和化妝出來的眼球,據他們所說,他們都被邀請來這個馬戲團進行為期七天的演出,和覦與飫是一樣的。


  「什麼嘛,那我們上台以後要認真一點,多難得的機會!我們的道具應該在那……」飫興致勃勃地說道,顯然逛到現在他已經有一半忘了自己在馬戲團中扮演馴獸師的寵物的身份,當他跟著其他人的指引終於找到他們的道具,一把鞭子、鐵籠以及燃燒得正旺的火圈時,他信誓旦旦的神色完全垮台:「不公平,為什麼我們的道具看起來更可怕啊!」


  後來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們的道具其實起初也都是這樣的,只是大家似乎都不太知道怎麼表演,也不知道團長到底從哪裡聽來他們的傳說,不過酬勞豐厚,打聽到了團長並不會太認真管表演的內容,每個人都打算就這樣糊弄過去算了。


  「還認真演嗎?」


  「我的神明大人絕對不會忍心拿鞭子打我吧?」對眼前的景象徹底認輸的飫如同往常那樣對覦沒什麼邊界感,一下子便擁住了祂的腰間,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對嗎?對吧?」


  覦來不及點頭,一陣刺耳的音樂旋即淹沒整個後台,團長在舞台上作開場白的聲音相當大,被喊到名字的魔術師猶豫了片刻,不過還是在掌聲中帶著他顫抖的腿和魔術道具上了台,在他先前的話語中提過,他並不是一個擅長在許多人面前說話的人。


  表演的一開始是正常的,直到觀眾席中傳出三兩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聲,魔術師的魔術戲法明明看上去沒有出錯,他卻嚇得跪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起身,掌聲在這時達到了高潮,覦覺得有些古怪,可身旁的飫也不小心對這番場景笑出了聲,他初步判斷這有可能只是在眾人前出糗會造成的效果,只見好一陣子以後,終於在顫抖中完成表演的魔術師連滾帶爬地逃離了舞台,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球,頭也不回地往馬戲團帳篷的後門那兒跑。


  「哪裡是出口……別再笑了、別再笑了!」


  在飫和祂被叫上台以前,祂似乎在歡快的音樂與笑聲中隱約聽到這麼一句痛苦的話。


  「吼!我是超級兇猛的野獸,我很可怕。」飫被關在沒有上鎖的鐵籠裡面朝外面演得敷衍,只見一點掌聲和歡呼都沒有,他倒也沒有太在意,轉頭打算看向覦。「他們根本沒有反應嘛,覦——」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記如火燒般的疼痛落在他的背上,使他忍不住哭叫:「嘶!……覦?」


  轉頭後,他在覦臉上看見了根本不像對方的神情,暴戾、而貪婪,詭奇的笑在那東西的臉上綻開來,他知道那不該是覦……或者,的確是?是嗎?他揉了揉眼睛想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傻在原地的猛獸,這時,觀眾席有人笑出了聲。


  「跳。」


  馴獸師命令道,這次鞭打他的不再是鞭子,而是他熟悉無比的觸手,熟悉嗎?真的熟悉嗎?他其實無法確定,只是跑出了籠子四處張望,台下、幕後,都沒有任何其他身影,比眼前這個還要令人熟悉。


  很疼。


  疼死了。


  拔下毛髮化成一個又一個替身,但沒有任何一個動搖過那根直直抽向他的鞭子。


  他想向眼前的「覦」抱怨,一次次想要像平常一樣任性地跟對方撒嬌。


  「快跳。」


  他覺得頭頂的燈光令人目眩,恍惚間連觀眾席裡的所有人都這麼喊了起來,所有聲音聽起來都像覦的,冷靜、重複、眾多、共鳴雜揉在一起,鞭子抽打地板的聲音很冷冽,一步一步靠近他的身體。


  飫睜大自己的眼睛,在又一記鞭打到來時及時躲了開來。


  「覦……才不會把我當寵物,你這個披著皮的冒牌貨。」他深吸了一口氣,大聲罵道:「不就是個火圈嗎?你、你以為誰不敢跳啊!」


  擺在舞台中央的火圈似乎區隔出了兩個世界,而飫似乎在火焰中看見了若隱若現的、覦的影子,遙遠,卻只需要一縱身——


  笑聲和歡呼、掌聲抵達巔峰,他就要完成自己精湛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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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副本後,飫總會留點後遺症在身上,這次也不例外,平時沒心沒肺,甚至有時會嘲諷嚇到自己的副本怪物的他這次卻在壽司店裡少提了副本的事,話題東拼西湊就是不往那方向走,覦能明顯感覺到這點,不過也沒有太在意。


  祂不希望對方會和自己一樣平靜,甚至有時候會突兀地覺得這小家伙叫嚷的聲音也挺令人安心的,覦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些許自私,不過想想也就過了,祂不常干預對方的行為,倒是任對方把自己的許多習慣都改變了。


  這樣不公平,確實不公平,所以當平時總是貼在祂身旁,一下覬覦祂新回收的觸手(祂發現飫竟然區分得出來這些不管新舊根本一樣的東西),一下說著要陪睡人家一個自己睡害怕的飫,甚至有點刻意在規避和祂的肢體接觸以後,祂終究還是不悅地皺起眉來。


  祂知道是因為自己副本裡馴獸師的身份,但祂還是對於飫把自己和他口中那個暴虐的人比擬在一起這件事不滿。


  早上因為不小心被碰到而驚嚇的小狐狸正趴在桌上睡午覺,覦走近,發現對方的夢似乎並不平安,這麼安靜地皺起眉來的飫很少見,又做惡夢了嗎?祂想著。


  坐到飫身側,他的身子輕輕覆蓋住飫,張揚的觸手一點一點將其包覆住,靠近時才終於聽到了他口中的夢囈。


  「覦……」飫的眉眼猶豫了片刻,不過並沒有抗拒對方的擁抱,反而安慰地往對方的方向蹭了蹭,嘴裡低聲唸叨著:「呼姆……大章魚燒。」


  離開副本後,飫總會留點後遺症在身上,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不過通常很快,就會被他的神明大人排除。


  被擁著迷迷糊糊地睡了,看來這次也不例外。


  遲點再吃壽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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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本名稱:非我馬戲


  難度:★★★★☆(偏難)


  類型:詭異、認知屏障


  副本說明:舞台上不是所有事都是光鮮亮麗的,更何況,來到瑰麗繁華的馬戲團,看些瞎子、瘸子和傻子的演出!


  在這裡,人人都可以走到鎂光燈下,不管是魔術、畸形還是馴獸戲法,總有一個是適合你的,忘卻是登台狂歡的第一步,搖鈴響起後,所有觀眾就位,而你,我的主角,也將沉浸舞台,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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