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

〈雨聲〉

姜且

  自從得到進入副本的能力後,慕苡莐時常想起在波瑞阿斯號上的事--特別是當她將雙眼貼在貓眼上,卻被突如其來的鮮血濺得措手不及這荏。她雖然膽子很大,但這件事情卻在她心中留下了十足的陰影,每到夜晚總是輾轉反側,好不容易進入夢鄉也會被夢靨纏上。

  這天晚上,因為拍攝整日身心疲憊不堪,她早早上了床,躺了許久依舊意識清醒。外頭正下著大雨,落在屋簷上的聲響吵得她頭疼,但也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眼皮終於不知不覺的向下掉,在指針來到半夜三點的瞬間,女人終於沉沉成功閉上雙眼,任由睡意蠶食她的理智。

  恍惚間,她似乎做了個夢。眼前閃過光怪陸離的風景,忽明忽暗地看不清晰,慕苡莐用力的甩了甩頭,半晌才感覺到知覺漸漸回籠。她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穿著制服,坐在父母的房間內,明明她已經畢業好長一段時間,也不和父母同住了,但此時此刻,她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的身份。

  少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無意間,眼角餘光瞥向了一旁的窗戶,只見窗戶外矗立著一棟新蓋高樓與山川野草,不知為何,慕苡莐移不開自己的雙眼,直勾勾地站在那兒盯著。在能夠與她平視的高度,她看見那幢大樓中有一戶人家打開了燈。昏黃的光線灑落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上,他站得很直,動作卻有些怪異。

  慕苡莐走上前去,想看得更清楚些,說時遲那時快,刺眼的紅色光線閃進她的瞳孔內,令她難受地皺起了眉,但更讓她感到恐懼的是,那男人竟身子一抽,將自己的脖子掛在了一條細細的繩子上。她倒抽一口氣,凌亂的思緒在心中縈繞不散--要報警、有人自殺了,她應該要報警的,但探進口袋裡的手指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她沒辦法握緊,更別說是按下號碼了。

  男人還沒死,身子就像瀕死的蛆蟲痛苦得扭動著,他的雙手下意識揮舞著,卻反而讓繩索勒得更緊。就在此時,男人突然轉過頭來,臉色又青又紫,明明隔得很遠,但慕苡莐能清楚看見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幫幫我……」他聲如蚊蚋,女人卻聽得一清二楚。這還不夠,見慕苡莐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變本加厲,歇斯底里地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就在此時,她的耳邊驀地響起一陣熟悉的鈴聲,慕苡莐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蒼白的臉蛋上滿是冷汗,她的呼吸又急又重,心跳如擂,有種快要嘔吐的錯覺。

  半晌,她才漸漸緩和過來,女人臉色極差,痛苦地按開了手機螢幕,只見上頭亮晃晃地寫著早上六點,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煩躁地想著自己竟然只睡了三小時。讓慕苡莐覺得更煩的是,明明窗外的風雨已經歇去,不若昨晚那般,但雨滴敲擊屋簷的聲音卻沒有半點減緩。

  思及此,她撓了撓凌亂的長髮,無奈地起身下了床,走進臥室內好好洗漱了一番。

  一陣急促的警鈴聲卻在此時鑽進她的耳殼,慕苡莐頓了頓,心中想著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發生了什麼事。待她換下睡衣,走出租屋處準備買個早餐,才發現一群人聚集在她家樓下。

  慕苡莐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順著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她家樓上的陽台聚集了幾名救護人員,他們正忙著將一個掛在上頭的男人攙扶下來。

  她的腦袋一下子炸了,恍惚間聽見身旁的鄰居交頭接耳地討論著:「聽說昨晚死的……因為太晚了加上下大雨,大家都睡了,今早郵差送信才發現呢。」、「上吊死得可慘了,脖子都快被勒斷了,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原來……那不是雨聲。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