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雨天

長夜漫漫夜未央

0

抱著睡覺的姿勢,根本違反人體工學。

這是佐久早先生提供的評價。


1

半夜的聖臣特別心軟。

這是我的論點。


2

外頭的雨格外大,敲打在冷氣的室外機上,滴滴答答的聲響,要不被注意也很難,風刮過的呼嘯聲在半夜聽得格外分明,似乎整個天地都席捲於雨水與強風之中。

我被大自然的嘈雜給驚醒,揉揉眼睛,伸手摸索床頭櫃——沒發現手機,大概放在佐久早那一側。

思及此,我轉頭看了眼他。房間裡並不是特別暗,我猜現在大概是四五點鐘,雖然窗外灰濛濛的,仍有一點光線藉著窗簾的縫隙透了進來。

我能很輕鬆地捕捉到聖臣的輪廓,他的臉側向我的這一邊,捲曲的髮絲散在額頭上,時常皺起的眉頭此刻是放鬆的,呼吸也很平緩,看起來並沒有被窗外的風雨吵醒。

我很少見到他沉睡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平時他比誰都早醒來,晨練結束、盥洗完才會來叫醒我,一副無可奈何又縱容的神色。

要是他平常的表情也這麼溫和就好了,那大概會有更多人發現他的溫柔,我想。

動了動身體,我掀開被子的一角,以極輕緩地動作準備下床,陽台的窗戶不曉得有沒有關,我得去看看,否則聖臣帶回來的那棵仙人掌肯定會淹死。

那棵仙人掌是誰塞給他的呢?宮?木兔?我記不清了,他們說臣臣就像仙人掌一樣,身上長滿了刺,裡頭卻是柔軟的,他的隊友和我一樣了解他,真好。

聖臣當初聽了很不爽,他才不是那種綠綠圓圓的東西,但到底還是帶回家了,並縱容我將那棵仙人球取名為臣臣。


3

「妳要去哪?」

我回過頭,發現佐久早已經坐了起來,許是被我的動靜吵醒,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陽台。」我說,卻沒有起身,靜靜地坐在床沿。

「我有關窗。」他一下子就明白我要幹什麼,似乎也對我平常的脫線有所體會,「現在還很早。」

嗯,天或許剛亮而已,室內昏沉沉的,風聲、雨聲和冷氣運轉的嗡鳴,襯得我們兩個格外安靜。

我側身,躺回床上,把剛剛推至一邊的被褥蓋回身上,睜著眼瞧天花板。

佐久早在我的身側也躺下來,大概是滴滴答答的聲音令人心煩意亂,或是在別的什麼,他也沒法繼續陷入沉眠。

「⋯⋯過來一點。」他突然開口,我們兩個離得其實並不遠,普通的雙人床,躺在枕頭中間的話,也是一伸手就能碰到對方的距離。

我聽話地往他身邊挪了挪,頭躺在枕頭的邊緣處,給了他有些疑惑的眼神。佐久早明顯不太滿意,我聽見布料摩挲的聲音,他由平躺改為了側睡,手一伸,輕輕鬆鬆地把我攬進懷裡。


4

嗯?

我的鼻尖觸及他的胸膛,頭幾乎是枕在他的手臂上,屬於佐久早聖臣的味道隨著呼吸起伏,連同他身上的溫暖不斷渡進我的體內。

「聖臣?」我輕聲喊他,對他的反常感到奇怪,手環住他的背脊,輕輕地拍了拍。

他的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以簡短而低啞的一聲嗯作為回應,靠得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帶出的共振。

佐久早並不排斥我的觸碰,床以外的擁抱不少,只不過睡覺的時候還是要按照自己最舒服的方式來,我們極少在需要休息的時候,彆扭地躺在一起——畢竟床夠大。

雨天也會讓聖臣變脆弱嗎?

他聽見我的問題,好看的眉毛擰了擰,輕輕地哼了一聲,說:「我才不脆弱。」

佐久早的手離開了我的腰,移到了臉旁,我原以為他要捏我的臉,懲罰我的大不敬,可是他沒有。

他的掌心是溫熱的,貼在我的耳廓上,包覆了我的整隻耳朵,阻隔外面擾人的風雨聲,連同他的聲音都變得不太分明。

「快睡吧。」聖臣說,聲音輕得似呢喃,安撫性地低哄,「還沒到妳起床的時間。」

該醒來的時候,他會叫醒我的。

聖臣平穩的心跳聲讓我知道他一直在,在風雨停歇、天光大亮以前,他會一直陪著我。


5

好吧,也許是雨天的聖臣格外溫柔。

外面的雨還是沒停,佐久早聖臣的晨訓暫停一天,陪著我躺到了我再次清醒。

他靠在門沿,督促我洗漱的動作,手不自覺地按了按自己的上臂,對於這類型的誇獎一概否認,進而否定我提出來的兩個論點。

那又是什麼讓佐久早先生忽視了自己先前的評論呢。

——難道是準備變得活潑又溫暖?

佐久早先生睨了我一眼,說:不是。

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

不管溫柔還是心軟,都只因為是我而已。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