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200518】妳、他、馬尾女孩｜清靜

2020.05.18 隨筆｜清靜@dreamfly07

《妳、他、馬尾女孩》

　「這是我女友。」一進門，他側身讓馬尾女孩往前走，開口介紹道。

　妳先是微微一愣，而後點頭致意，三人雙雙落座。閒談不外乎就是怎麼稱呼、如何認識、損友互虧的寒暄。妳說了幾個他在學時期的糗事，他們也分享了近況，馬尾女孩很聰明，沒多久就與妳一搭一唱的打趣他，他無奈著卻也沒有阻止，這番聊下來，妳與馬尾女孩對談的次數還遠勝於他。

　女孩微偏頭看著他，話鋒一轉。「你話很少耶，不是說要找同學聊天嗎？怎麼都是我們在講。你們以前……都是聊什麼？」

　他回望女友。「沒啊，妳們聊又沒差。」

　女孩笑了笑，轉向妳。「喔，還想說，你們以前該不會都坐著對看吧。」

　妳撐頰，僅是淡然微笑。「沒有啦，就是聊些同學的近況而已。」

　而後，話題逐漸又引導他處，不久，夜幕漸臨，他們起身告辭，妳笑著相送。

　緩步入廚房，家人見著妳，似乎有些納悶。「客人回去啦？還以為妳會跟他們聚餐。」

　妳拿出馬克杯倒水，對這個問題顯得無言。「當然不去，我才不要當電燈泡。」

　妳一邊感嘆，往事一邊於面前暈開。

　你們相識在一門選修課，期中報告結束後，幾次因課業偶然交談。

　「一開始注意到妳，是選修課時聽大家報告聽到快睡著，輪到妳時突然清醒了，妳拿麥的聲音讓人印象深刻，而且，妳好像不會怕我？」

　 「怕你？」

　 「我長得兇，很多人以為我會打人。」

　「哦……抱歉，我不太會認人，所以對外在印象也遲鈍，相處幾次只覺得你挺和善。」

　後來，你們越來越熟，再過段時間，他突然頻繁接送妳，妳拒絕，他便說早上七點要在車站門口等，反正出口只有一個，總會等到。

　　那陣子，系上同學都以為他在追妳，或是你們已經交往，但事實並沒有，妳面對旁人曖昧眼光，無奈卻又百口莫辯。

　又過些時日，某次同學欲言又止：「我看見隔壁班女生向他告白，他也常常載她。」

　妳暗想，既然他有其他對象那再好不過，但他依舊日日堵妳課表及車站，受議論及他行為帶來的困擾讓妳觀感極差，妳透過同學探聽，漸漸拼湊事情原貌——原來那個女生喜歡他，卻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雖然他也喜歡對方，但因家境不好，自認無法照顧這樣的女生，所以不斷逃避，也沒有正式拒絕對方，而妳——因為相處直率舒服，獨立又不鬧脾氣，所以他認為妳才是適合的人。

　妳透過skype暗示：「你認為適合的，不一定適合；你認為不適合的，也不一定不適合，因為都沒有實際交往過，誰也說不準。」

　他只說了句：「妳這番話很深奧啊。」

※　※　※　※　※

　 過了個新年與寒假，再開學時，他開始在妳身後老姊長、老姊短，妳氣結，只希望他不要再煩，他卻神情認真。「不論妳認不認我，反正我認定妳是我姊，老姊啊，以前有些事情是我沒想清楚，真抱歉。」

　因為這句道歉，妳不再糾結、卻也沒接納，你們維持淡淡聯繫，久久一次聚會閒聊，如哥兒們般相處，即便出社會後也沒改變，長年下來，與其他畢業即散的同學相比，交情竟還算得上不錯。

　有時他突然腦抽風探問：「老姊啊，妳怎麼還不交男友？」「妳不交，我身為弟弟怎麼敢先交」「老姊啊，最近在幹嘛？玩遊戲嗎？我陪妳玩啊，想陪陪妳。」

　被妳嚴正拒絕後，他便會停止，周遭人知道你們情況，打趣道：「你們會不會到30歲，他沒娶、妳沒嫁，然後就在一起啊？」

　妳僅是微笑。「不可能，早在當年發生那些事情就不可能了，朋友OK，更多沒有了。」

　再後來某次閒聊，妳抱怨公司男同事周旋於不同女孩子之間，而妳也名列招惹對象之一，讓妳非常厭惡，他靜靜聆聽，回家後傳了訊息：「老姊啊，這種人就是吃著碗內看著碗外，不用理他。還有……以前似乎也聽妳提過這種事，只是我上一回的回答，不是很好。」

　「是嗎？我不記得了，你也說是以前，我都忘光了。」

　雖然沒有表明，但彼此間心知肚明「以前」是所謂何事。自那之後，他便很少開玩笑地說想陪妳，偶爾還會聽到他自述交往又分手的感情史。

　——直到現在，他帶著女友登門拜訪。

　十年來，他從未帶人，而今，妳驀地就瞭解他行為的含意。

　大抵心裡認了這女孩，終於要定下來。

　妳想對他道聲恭喜，卻又顯得曖昧。

　況且，為了避嫌，未來這樣聊天的機會也所剩無多，又何必多說？

　於是嚥下思緒，噙著微笑招呼，讓一切心照不宣。

　若當年賭氣鬧翻，這一切就會不同吧？

　妳會無法認識兩個朋友，而是結下不歡而散的緣。

　思及此，妳有種玩單機遊戲，進入不同分支線的奇妙感受。

　——其他分支線的你們，還有聯繫嗎？又是怎樣的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