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和鬼的後續這件事（四）

「唉……」

「學長，如果嘆氣會變老的話，你現在已經大概已經是百歲人瑞了。」

「靠北喔……你閉嘴啦！」聞言，吳明翰對著魏生直沒好氣地說道。

──還不是你問了那個要命的問題！

吳明翰實在是很想直接這麼嗆學弟，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這不能怪別人。

但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又嘆了一口氣，吳明翰陷入回憶之中。

那天毛邦羽一消失，吳明翰正要追上去時，卻好死不死被張永康叫住，說是有緊急的事情拜託他立刻處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先把工作的本份做好。

想著盡快把事情處理完就能夠去找那個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鬼，然而他卻因為太過在意毛邦羽的事情，導致整個人心不在焉，花了比預期更多的時間處理事情。

幸好當他終於把工作處理完，火速趕回家時，一開門就看到毛邦羽在家裡。

吳明翰才剛放下心中大石，正要開口問清楚毛邦羽有關於今天的事情時，對方卻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敷衍過去。

既然毛邦羽都這樣了，那應該就是沒事了吧？於是吳明翰便沒有再將這件事放心上。

卻沒有想到，從那天之後毛邦羽居然開始躲他了。

毛邦羽依然會叫他起床，但也僅僅只是在叫醒他之後就消失無蹤了，更別說是像之前一樣跟著他去上下班。

要不是他晚上在半夢半醒間還能看到毛邦羽的身影，他都懷疑毛邦羽是不是又要不聲不響跑去投胎了。

說來也挺諷刺的，當初吳明翰總嫌毛邦羽煩人，但到了現在，毛邦羽開始有意無意地躲他之後，他卻一點都不樂見這樣的情況。

一天和毛邦羽講不到十句話這件事居然真的會發生，這連他都不敢相信。

吳明翰有好幾次試圖要找毛邦羽問清楚這隻鬼到底在搞什麼把戲，然而對方居然還變本加厲，常常連個鬼影都看不到，再加上最近要處理的案子不減反增，還要帶新的學弟，他都自顧不暇了更不用說還要處理毛邦羽的事情。

而且還有個最讓他困擾的問題，那就是他連怎麼開口談這件事都不知道，他甚至連毛邦羽到底為什麼會開始鬧彆扭的原因都還沒完全搞清楚。

他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不想要一直這樣下去。

──萬一他們就這樣一直到毛邦羽不得不去投胎的那天呢？

想到這裡，吳明翰面色更加凝重了起來，焦躁和不安全都寫在臉上，嘆氣聲更是完全沒停過。

從頭到尾在一旁看著吳明翰一系列精彩的表情變化，魏生直不用想也知道這位學長在煩惱什麼事情。

雖然他根本不想多管閒事，但實在是對學長製造的噪音不堪其擾，再加上為數不多的愧疚，於是他終究還是開了口。

「……學長，你是在為情所苦吧。」

「蛤？……怎、怎麼可能！！」猝不及防地被別人一語道破心事，讓原本還在沉思的吳明翰下意識大聲反駁。

「不然呢？最近也沒有什麼大案子值得學長煩惱成這樣吧。」魏生直懶得跟吳明翰廢話太多，決定直接切入主題，而且他真的很想抱怨，「一直聽到隔壁傳來嘆氣聲，真的很影響處理工作。」

「幹……」

雖然新學弟講話很直接這件事從學弟來第二天後他就知道了，但隨著相處時間增加，他實在是有越來越想揍人的衝動。

可偏偏他現在根本無法反駁對方。

魏生直看著啞口無言的吳明翰，決定繼續乘勝追擊：「……是和『那位』跟有關吧。」

「唉……對啦。」不然是還能有誰？

「你喜歡祂吧？」

「蛤？！」沒料到學弟會這麼問，吳明翰愣了一下。

是不是喜歡，就連他自己都沒辦法有個肯定的答案。

──對他而言，毛邦羽很重要。

在毛邦羽消失的那段時間裡，他根本是沒有間斷過的想著對方，連在夢裡出現的也都是毛邦羽的身影，他甚至自私地想過能不能讓毛邦羽不要投胎。

他是認真地想養毛邦羽一輩子。

但這樣算不算喜歡，他不知道，他又沒談過戀愛……

「應該……算是吧……」吳明翰用手遮著臉上的紅暈，給出了不太肯定的答案。

旁邊的魏生直倒是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居然有人可以沒自覺到這種程度。

就連他一個認識他們沒幾天的人都看得出來，學長看毛邦羽的眼神有多麼特別，更不用說這幾天因為那個鬼的事情，學長可以說是魂不守舍也不為過。

結果當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份感情是什麼，他都不由得同情起那個鬼魂了。

魏生直嘆了一口氣，直接了當地說道：「喜歡的話，那就去告白啊，還在這邊拼命嘆氣幹嘛？」

「靠！告白哪有那麼簡單……」

「那學長是打算嘆氣嘆到投胎為止？」

幹，這個日用品學弟到底為什麼說話方式這麼欠揍啦！

畢竟不能真的揍人，吳明翰只能用白眼回答對方，但沒多久又像是自暴自棄般開口：「……我又沒有告白過！」

從出生到現在，他連跟人告白都沒有過，更不用說跟一個鬼告白了。

「而且那個混帳現在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是要告白個鬼啊！」

想到那個還在鬧彆扭而神出鬼沒的毛邦羽，吳明翰又開始嘆氣。

覺得再講下去也還是不會有結果，吳明翰決定把精神放回旁邊成堆的公文上。

「唉……好了啦！繼續來處理公文啦！」

吳明翰話才一說完，轉頭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旁邊的毛邦羽，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幹！你要嚇死人喔，出現了就說一下啊……！」

才以為毛邦羽終於鬧完彆扭恢復正常了，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對勁，一副就是要哭的樣子。

「欸你怎麼了啦？」吳明翰立刻緊張地問道。

但毛邦羽連回應都沒有，只是用著那盈滿淚水的雙眼瞪了他一眼之後就要飄走。

「靠北！毛邦羽你又要去哪裡啦！」眼看又要再次上演一次你跑我追，吳明翰立刻出聲叫住毛邦羽。

然而毛邦羽完全不領情，連頭也不回，僅僅只是丟下一句「跟你沒關係啦！」就離開。

幹，怎麼可能沒關係！我可是你老……

吳明翰想到一半愣住了。

從毛邦羽開始鬧彆扭之後，他有多久沒有聽到『老公』這個稱呼了？

明明當初的他對這個稱呼可以說是厭惡得不行，連說出口都是被逼的，但現在卻因為發現毛邦羽不再這樣叫他而感受到有幾分的……失落。

在這個瞬間，他又想起了剛剛學弟問起的，關於自己是否喜歡毛邦羽的問題。

他終於有答案了。

無論如何，他這次都要和毛邦羽好好說清楚──然而每次總是事與願違，才剛準備邁開腳步追上毛邦羽時，卻又聽到身後傳來張永康的聲音。

「明翰，你要去哪啊？又有事情需要你馬上處理……」

幹！怎麼又在這種時候啦……

正當他還在想要找什麼理由推掉這件事時，沒想卻是日用品學弟主動把任務攬了下來。

「學長你去吧，這邊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彷彿看到救命稻草，吳明翰對著學弟感激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個日用品學弟除了講話白目了點，人還是不錯的嘛。

「謝啦，回頭請你喝飲料！」

「不必，只要學長不要再製造噪音妨礙工作，我就非常感謝了。」

「靠北……」吳明翰立刻收回剛剛的想法。

最後，吳明翰邊走還不忘回頭對著學弟比了個中指。

×

然而找毛邦羽的過程並沒有吳明翰所想像的順利。

他先是趕回家找，但是和上次不一樣，家裡連個鬼影都沒有。接著他又去了阿嬤家碰碰運氣，還是撲了個空，就連毛邦羽常去的那個河堤邊也什麼都沒有。

幹……毛邦羽到底去哪了！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久尋毛邦羽未果的吳明翰越是心急如焚，他實在是想不到對方還能去哪。

靠北，毛邦羽總不可能會出現在那個渣男家吧？

吳明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這個荒唐的想法，但又立刻否定。他覺得毛邦羽不至於笨成這樣，加上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那個渣男，要不是上次毛邦羽先走了，他本來還打算多補幾拳的。

就在吳明翰一邊開著車，一邊想著還能去哪裡找毛邦羽的時候，瞥見了車窗外的酒吧招牌。

──啊對，還有Gay Bar他沒有找過！

×

吳明翰沒想過他居然還有再進來這間Gay Bar的一天，雖然這次是帶著與當初截然不同的心情。

才剛到門口，幾個月前和毛邦羽一同來過的回憶就瞬間重現在眼前──那在光影交織的舞池中隨著音樂節拍扭動的身姿、還有在酒吧曖昧氣氛中談話的他們，以及那個時候，毛邦羽那莫名近得幾乎要吻上他的唇。

回想起這些片段，吳明翰覺得心臟突然跳得有些快，但很快他便開始忐忑不安。

──毛邦羽真的在裡面嗎？見到他了之後又要怎麼做？

這些問題從他開始找毛邦羽之後沒有離開過腦海。

他從未對一個人如此在意過，也沒有因為怕失去對方而不停地追尋某個人過，他不知道這種時候他到底該怎麼做，對方才不會繼續逃？

吳明翰帶著紛亂的思緒踏進了Gay Bar，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畫面令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在隨著音樂熱舞的人群中，他找到毛邦羽了。

毛邦羽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因為此刻這隻鬼正一臉愉快地穿梭在舞池之中，時不時隨著音樂擺弄身姿，亦或是將視線停留在舞池中的那些帥哥身上。

如果僅僅是看著就算了。

毛邦羽卻仗著他是鬼沒人看得到，離那些帥哥越來越近，可以說是整隻鬼就要貼上去了。

明明是在夜店裡常看到的場面，卻令吳明翰大為光火，吳明翰用力握緊了拳頭，連指節都在泛白，心中的無名火越燒越旺。

如果現在有個罪犯敢出現在他眼前的話，他很肯定他現在真的可以把對方打個半死不活。

看著不遠處仍是面帶笑容遊戲人間的毛邦羽，吳明翰不禁開始思考──他剛剛那麼認真的在想毛邦羽的事情到底算什麼？

更可笑的此刻是他的腦海中還突然閃過了毛邦羽抱著別人，還叫了對方「老公」的畫面。

幹他媽的，毛邦羽的老公，只能有他一個啦！

看著毛邦羽連唇都快要貼上別人的，吳明翰終於忍無可忍，直接衝進舞池，抓了毛邦羽就走，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逕自往出口走去。

「欸！吳明翰！你突然抓著我幹嘛！」

「吳明翰你放開啦！會痛！」

「吳明翰！！」

無論毛邦羽怎麼叫喊，吳明翰都無動於衷，手甚至有越抓越緊的趨勢，接著直接拉著毛邦羽上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