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情人節拋下老公去喝酒那件事〉

毛邦羽很是不悅。

好好的情人節啊，他整個二月初字裡行間各種暗示，說這個餐廳挺好，那個包也滿好看的。心想吳明翰再怎麼石頭腦袋，憑藉他的情商總能夠金石為開的吧。

為此他等著盼著，總算讓他盼到情人節這天，又期待不已地等到吳明翰終於下班，準備好一開門就有驚喜了，結果吳大警官一副臭臉表示好累，說要先回房間瞇一下。

毛邦羽的笑容卡在臉上，身後吳明翰的房門打開、關上。

……不敢相信。

出於不爽，毛邦羽換上最好看的衣服，隨手call了知心的好姊妹們：老地方陪老娘喝酒。

但偏偏是這樣宜於見色忘友的日子，別說約成了，根本沒幾個人有空回訊息，最後當他到達gay bar時，發現要來陪他喝酒的只有一個。

啊，是小輝。

「所以，」小輝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一陣子沒見了，那張臉上仍能看出幾分高中時的稚嫩感：「我們最──可愛的毛毛因為男友忘了情人節，很難過所以終於想起我這個朋友啦？」

「沒有難過，我只是不爽而已。」還有，不是男友，是我老公。毛邦羽忍不住在心裡反駁：「欸不是，你不覺得很扯嗎？如果是其他日子就算了，可是好歹是情人節耶，真的是不敢相信欸，果然臭直男就是臭直男，爛死了！」

「欸好啦，不要喝那麼快啦。」小輝忍不住哄了他幾句，但毛邦羽沒打算聽，仰頭喝完剩下半杯的長島冰茶，隨即又跟裸上身只穿吊帶褲的服務生又點了一杯（忍不住順便伸手捏捏美好的胸肌）。

「我是覺得……雖然難得約出來喝酒是很好啦，但也不用這麼氣不過嘛，有事可以跟你家那位好好談談啊？」小輝好言相勸。面前的毛邦羽大有把自己喝倒的氣勢，他看著實在是有點害怕。

「拜託，跟那種臭直男是能談什麼？像他那種自大、白目，又下半身思考的傢伙，根本就聽不懂我在講什麼好不好……」毛邦羽瘋狂叨唸，隨著雙頰逐漸染上微紅，字句也開始有些含糊。

「好啦……」小輝試著安撫毛邦羽，順道對送酒上來的服務生道謝。

「而且你知道嗎？他穿的內褲超醜的，醜到超級解那種，而且講話一點情商都沒有，我真的是……」

毛邦羽就這麼在醉意中抱怨了將近半小時，說到後面，同樣的一堆破事都快要重複兩輪了。小輝看著有些無奈，卻又覺得有點好笑。

他不是沒看過跟男友吵架的毛邦羽、暈船的毛邦羽、失戀的毛邦羽。但是這樣大吐苦水卻沒掉一滴眼淚的毛邦羽，他倒是第一次看到。

「好啦，講那麼多，如果真的覺得不適合，就分手啊。」

小輝盡可能若無其事地說，而此刻的毛邦羽正斜斜地支著頭，彷彿隨時都要倒在桌上，雙眼迷離，像在辨讀空間內的光線，也像在尋找什麼：

「我沒有……覺得不適合啊……」

毛邦羽含含糊糊地開口：

「有的時候……嗯……他會突然，變得很溫柔啊……」

「不過，可能只有我……看得出來吧……」

說完，毛邦羽雙眼一闔，看著好像就要睡著了，他正想伸手去扶，突然一雙結實的臂膀伸來，架住了毛邦羽。

「幹！毛邦羽，打電話給你都不會接是不是啦！」

小輝楞楞看著眼前這人，劍眉橫目，煞氣逼人的，怎麼看都像是跑錯棚了。他一瞬間想說毛邦羽該不會遇上什麼麻煩了吧，結果毛邦羽一抬頭，看見那人的臉，神色就突然委屈起來。

「你很煩欸……臭直男走開啦，情人節的……害人家這麼難過……」

「靠，是你自己突然在那邊搞消失好不好！」短髮男子繼續咆哮，引來店內許多不安的視線：「拎北餐廳都訂好了，結果電話也不接……」

「誰叫你……一回家就臭臉……」

「啊好啦好啦，都我的錯好不好。」短髮男子手一撐，把毛邦羽直接扛在自己肩上：「走啦，先回家，明天一起去挑戒指，可以了吼？」

「戒指……我要……那個……」毛邦羽的聲音已經微弱到幾近呻吟。

「知道啦，就你之前一直在念的那個牌子咩。」

看著短髮男子扛了毛邦羽到櫃檯結了帳，準備要離開時，兩人的關係自然不言自明。但小輝還是忍不住搭了一句：

「呃，那個……」

「蛤？」短髮男子回望他……或說是瞪他。

「那個……你是毛毛的男友？」

對於他幾乎是廢話的疑問，男子也回得毫不遲疑：

「不是。」

「咦？」

在他忍不住疑惑時，男子又立刻補上一句：

「我是他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