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奏-3

間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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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克拿葛幫海涅爾做過很多他不想做或懶得做的瑣事。


舉凡做家事、回訊息、錄事故紀錄都是家常便飯,帶證件搭車出門幫忙領個貨當然也不是什麼特別需要徵求對方同意的事。


更何況好友現在狀況正差,海涅爾不會希望自己留在家裡盯著他處理那些糟糕的感覺。





「進入室內麻煩脫帽。」


——所謂的集貨倉是一間郊區的旅館?


伊克拿葛仰頭看著打燈下顯得金碧輝煌的旅舍外觀,不禁感到幾分困惑。雖知道海涅爾的人際關係複雜,但他很少過問對方的社交圈到底劃在哪裡……這種肯定會被舊日月宗拿來當箭靶的話題,伊克拿葛也不想去深究。


「我是來替海涅爾領貨的。」


「嗯?好的。」


聽到這個說詞,守門人看起來有些訝異,但他仍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伊克拿葛得拿下帽子才能進門。


因為身份問題,伊克拿葛不會在外人面前隨意脫帽,但室內戴帽確實不合乎禮儀,他猶豫半晌,最後拿下帽子站在毛玻璃門面前,等著守門人替他開門。


大門悄聲敞開,旅舍內部裝潢是低飽和度的暗色系,處處掛著紗帳,和明亮的外觀截然不同。幾個小桌上佈置著一些抽象金屬擺件,沒有櫃檯也沒有服務員,以旅舍來說顯得有些怪異。


進屋後也沒人迎接,他低頭看著鏡面大理石地磚,自己的模糊倒影頂端有一圈微弱的光,這讓伊克拿葛有種奇異的赤裸感。


「有人在嗎?」他真的不太想久待。


話音剛落,低頭觀察反射面這個動作救了他一命。伊克拿葛看見有個影子從背後快速靠近,一點聲音都沒有,他轉身想看清對方,卻發現背後有兩人,其中一人正手持長柄電擊棒朝他揮來。


伊克拿葛幾乎是憑本能和反應速度閃開了電擊棒,但也被莫名其妙的襲擊給嚇了一跳:「你們幹什麼?」


見偷襲不成,但兩個人都沒停下攻勢,繼續展開追擊。


「小心別弄死他。」有人喊了一聲。


這個台詞怎麼聽都很不妙,伊克拿葛還沒來得及細想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只能開始折返逃跑。


沒時間多想,伊克拿葛抄起擺設飾品——手感挺沉,好像是黃銅——往玻璃大門上摜下去。玻璃門出現一圈蛛網型裂痕,但沒有碎裂。這一擊讓伊克拿葛知道憑蠻力短時間內砸不開這扇門,只能轉身面對這兩個來勢洶洶的傢伙。


伊克拿葛也有點火氣了:「我只是來代領東西,有必要動手動腳?」


回應他的是那根閃著藍光的棒子。


海涅爾是欠這間旅館錢嗎?他們的行為看起來有夠像討債集團想把欠債人抓起來凌虐……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伊克拿葛自己駁回了,錢是海涅爾最不缺的東西之一,要是真的出現討債行為,對方也絕對不會來討錢的。


反正是這兩人動手在先,伊克拿葛也不再客氣,直接用黃銅擺件當鈍器,往那電擊棒男的鼻梁招呼過去,對方想閃,卻被看穿了閃避路線,被伊克拿葛順勢絆倒,一記直拳往他腹部送上,那人發出了像是嘔吐的嗝音,電擊棒脫手。


另一個人被伊克拿葛的行動嚇了一跳,好像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戴環者竟然在近身格鬥上不落下風,同時他也注意到伊克拿葛的攻擊僅是令人暫時無法動彈,沒有要置人於死。


伊克拿葛直視另一個襲擊者:「海涅爾跟你們有過節嗎?」


「我們不過問客戶的事。」雖然伊克拿葛不期待對方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但對方竟大方地回應道:「也不保障客戶以外的人。」


所以自己是被當成外來者了?直說非本人不讓進門就罷了,把他騙到裡面打簡直不講武德。伊克拿葛心底腹誹,此時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但他騰不出手來接。


在這個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兀的手機鈴聲又停了。伊克拿葛背後那扇有一圈裂痕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了。


「抱歉,我來晚了。」


海涅爾的聲音讓伊克拿葛覺得情況從糟糕變成了難以理解,他轉頭望向一看就知道是跑著過來、額上還有層薄汗的好友,頓時內心浮出一連串問號。


「海涅爾,這你得負責。」跟在海涅爾身後還有一個男人跑得氣喘吁吁,他對著那兩個人嚷著:「沒事,誤會一場,你們辛苦了,都是誤會。沒事。」


伊克拿葛這才把黃銅擺件放下。


倒在地上的人蠕動一下後也被夥伴扶起,他抱怨道:「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得加價。」


「海涅爾會負責。」這疑似中間人的傢伙趕忙再強調一次:「這門也是,那位先生砸了什麼你們清點一下如實上報,我來報銷,不要訛人。」


伊克拿葛用眼神對海涅爾投出質疑,海涅爾只是嘆氣:「他們都受到了認知危害,原諒他們吧。」


「這是怎麼回事?」伊克拿葛完全被海涅爾這一齣搞懵了:「他們不像受到認知危害,我也沒感覺到現場有任何不可名狀存在的跡象……」


海涅爾面不改色地說:「因為他們受污染的程度很輕微,所以你才沒有發現。」


放屁。這番言詞讓伊克拿葛的眉頭都快打成麻花了,領包裹他當是好友的私人物件所以不去過問,在旅舍被保安襲擊屬人際關係複雜所以不去干涉,但認知危害就是驅魔人的事,海涅爾最好解釋解釋。


「總之就是這樣,先生,很抱歉讓您受到驚嚇了。」中間人向海涅爾擠眉弄眼,一邊對伊克拿葛說:「這裡就是一間平凡無奇的旅舍,請別見怪。」


這傢伙的唬爛比海涅爾更沒誠意,但現在就連海涅爾也幫著他們圓這個拙劣的謊,伊克拿葛心裡明白,這裡已經沒有自己講話的餘地了。


海涅爾與伊克拿葛沉默地對視片刻,最後海涅爾湊近他,低聲說了一句:「伊格,真的沒事了。」


即使自己忽悠得如此明顯,伊克拿葛仍然沒有對此不滿,只想釐清這其中有沒有不可名狀造成的危害,這讓海涅爾有點無奈,但又很清楚這才是自己了解的伊格。


中間人見他們還在大眼瞪小眼,趕緊用氣音喊了一句:「海涅爾先生!別磨蹭了,不管是舊日月宗還是玩骨頭的那幫傢伙,我都拖不住啊。」


海涅爾向他點頭:「麻煩你了,我欠你一次。」


男人朝海涅爾揮手,示意他們快走。





直到離開那條街,上了海涅爾的車,伊克拿葛都保持著沉默。他認為自己沒有生海涅爾的氣——好吧可能有一點點。這一切都太唐突了,還有那個人提到舊日月宗,怎麼領個包裹都能和舊日月宗扯上關係?孤立協議都不孤立了。


「是我疏忽了。」


「那人和舊日月宗是什麼關係?」


他們同時開口,伊克拿葛對海涅爾的歉詞先反應過來,他酸溜溜地說:「我都不知道你想領個包裹還得冒著生命危險。」


海涅爾還是專心開著車,但語氣多了一點笑意:「別挖苦我了,你有受傷嗎?」


「沒有。」


海涅爾吹了個口哨:「厲害啊,撂倒兩個守衛還能不掛彩。」


「準確來說只有一個,我沒和另一個人動手。要不是他們輕敵,我也不可能好端端地上你的車。」伊克拿葛雙手環胸:「跟你一起來的人是誰?也是守密人?」


「李察‧戴維斯。他是舊日月宗的驅魔人……雖然最近不怎麼做驅魔業務了。」


沒聽過的名字和姓氏,這位驅魔人顯然不是在孤立協議中聲名顯赫的存在。伊克拿葛繼續問:「他看起來認識那兩個守衛。」


「他在那兒做保安工作,算是小主管吧。」海涅爾評價得毫不留情:「職位不夠大的那種,對上卑躬屈膝,對下也不敢得罪的夾心餅乾。你砸的東西和人夠他回去把膝蓋跪腫了。」


副駕駛座上的伊克拿葛突然沉默,好像在反省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海涅爾又說:「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要是你乖乖給那倆貨電得不省人事,被舊日月宗質問到頭痛欲裂的人就是我了。」


「我正在反省我是不是太不關心你的社交狀況了。」


「別關心這種事,不然你會跟我一起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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