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奏-1

海涅爾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伊克拿葛很自然地瞥了一眼亮起的螢幕，上面顯示一條無法預覽的聲音訊息，而傳送者的名稱是「麻煩」。

「你把舊日月宗的聯繫者設定別名叫『麻煩』？」

「對啊。」海涅爾手持電動打蛋機，專注地對付鋼盆裡的蛋清，不時停下加入砂糖和一些伊克拿葛叫不出名字的東西，直到移開打蛋頭後出現完美的尖。「幫我打開，撥大聲點。」

伊克拿葛知道海涅爾在設計一間飯店的季節限定蛋糕，同時還擔任他們舉辦的西點比賽顧問，可說是忙得焦頭爛額，舊日月宗不可能不知道。他體諒地說：「你可以等等再聽。」

「不等。用語音傳的訊息都沒好事，最好快點解決。」

「好吧。」

伊克拿葛解鎖海涅爾的手機，將媒體音量調大後，撥放『麻煩』傳出的語音訊息。

『受兒童福利中心看顧的戴環者，目睹了不可名狀所披的異樣相貌。為保人群免於流言蜚語所致的異常危害，調查實際狀況是驅魔人應盡的責任。』

伊克拿葛首先想到的是海涅爾行事曆上迫在眉睫的西點比賽，要說舊日月宗沒在這點上找碴，他也不太相信。他看著手機螢幕，思考著怎麼回應這條訊息，一邊對海涅爾說：「不過是調查狀況，我可以自己去。」

「然後讓那些人說『噢！您真是太忙、太辛苦了，我們會派遣其他驅魔人與伊克拿葛搭擋，請甜點大師專注在自己的事業上就夠了。』嗎？」

海涅爾將一些沾上奶油與蛋白霜的抹刀和工具丟進流理臺水槽，平板地模仿起舊日月宗的話，伊克拿葛無奈地笑了起來，挽起袖子幫忙清洗那些器具。

「沒關係，我自己行動，舊日月宗也不會知道。」

「別了，他們會暗中監視你……或著說，他們會監視我有沒有好好履行『保護你』的責任。如果我不執行驅魔工作，那些傢伙會很樂意幫我把身份改回守密人，接著強迫你搬回舊日月宗的籠子裡。」

「我想你指的應該是他們為戴環者準備的宿舍。」

「籠子。」

伊克拿葛回想起那間宿舍被海涅爾嫌得一蹋糊塗的裝潢和設備，雖然他個人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但和海涅爾的住處相比，確實是只能用寒酸來形容。

他們還沒討論出結果，擱在架上的手機再次震動，『麻煩』又傳了一條語音訊息。

「撥。」

伊克拿葛擦了擦手，解鎖手機撥放訊息：『夏雷斯先生，請立刻回應您是否能執行此次調查並向舊日月宗彙報結果。』

「他這樣說了。」

「手機拿過來，開錄音訊息。」海涅爾的手沒停過，腳邊烤箱發出叮的聲音，他側頭去看窗口裡頭蜜糖色的蛋糕體，一邊對著伊克拿葛遞來的手機說：「我會去，你們等結果就好。」

訊息送出，麻煩已讀。

「我們盡快解決就好。」既然海涅爾不願放他獨自調查，伊克拿葛安慰道：「我知道他們可能會派人監督，但那也代表我們行動時若發生意外，也能得到即時支援。」

「那些傢伙沒對我放冷箭就不錯了。」

「同為驅魔人，你可以多依賴舊日月宗一點。」

畢竟受舊日月宗照顧長大，除了被安排定時抽血集尿，倒也沒受過什麼冷落委屈，伊克拿葛對舊日月宗的整體情勢還是挺樂觀的。

「我這不是挺依賴你的嗎。」海涅爾用下巴指指手機。

「我不算在內啊。」

「你現在想跟舊日月宗切割了？」

「你的蛋糕要做不完了，容我提醒，你今晚還有典禮彩排。」

「我要是做不完，你就得回去睡籠子了，我怎麼忍心？」海涅爾戴上隔熱手套打開烤箱，霎時甜香四溢，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乳酪芬芳，「彩排我會想辦法推掉，請他們寄活動流程逐字稿過來，倘若我們今晚能把那些小天使發現的東西處理掉，我還能回來看他們傳給我的彩排錄影。」

「你不是烤到一半——」

「這還得冷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