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が遅れた

開花が遅れた

夜羽


今年的櫻花開得特別晚,看來是舉國皆然,佐久早聖臣將視線收回,握著背包背帶的指尖在纖維的紋路上劃過,足見他的心情稱不上平靜,說起來還是荒唐的感覺多了點,明明有別的手段,非得親自來一趟兵庫?但當作獨自旅行也未嘗不可,修學旅行跟自己無緣,而且人也太多了,他在內心替自己找了好幾條理由,這才邁開步伐往目的地前進。

即使是春假,校園裡仍舊沒有想像中冷清,佐久早站在門口向裡面望,正在尋思該如何找到目標人物,最終他選擇開口求助,對方爽快的答應了,稻荷崎排球部的人不多時立刻出現在校門口,那頭顯眼的金髮要認錯實在很困難,佐久早深吸一口氣,平靜無波的打了招呼,「你好。」

已升格為隊長的侑挑起眉毛,過份開朗的關西腔仍舊令人火大,「是什麼風把臣臣吹來的?要來幹嘛?刺探敵情嗎?」

「對。」佐久早順勢答道,眼見宮侑愣在當場,心情立刻好了起來,「開玩笑的,我來還東西。」

還什麼……宮侑低下頭,這才看見一方繡著紫色花朵的雪白手帕,熱度悄悄爬上耳根,就這樣?為了還這個東西特別來兵庫一趟?

「鼻子沒事了嗎?看起來應該沒有歪?」與其說這種幹話還不如別開口,宮侑對於管不住嘴這事感到絕望。

「當然沒有。」佐久早的聲音驟然低了幾度,雖然早知這隻金毛狐狸一向狗嘴吐不出象牙。

宮侑試圖緩解方才的尷尬:「接下來是自由練習,要不要來一場?」

「好。」佐久早的精神頓時一振,名義上都說是來刺探敵情,不來一場似乎說不過去。


都是熟面孔了,佐久早收穫不少注目禮,好奇的成份居多,唯獨某個很難應付的MB笑得古怪,雙胞胎當中的另一個則是對著天花板翻白眼,明明什麼話都沒說,侑卻暗自比了個中指,佐久早僅花上幾秒就決定放棄,侑先是喊全員集合,接著拍拍他的肩膀,「大家應該都認識,這位就是來自令人不太舒服的井闥山,全國三大主攻之一的佐久早聖臣,來刺探敵情的。」

佐久早略帶吃驚的眼神只收到宮侑滿臉無謂的聳肩,只聽某唯恐天下不亂的金毛狐狸續言道:「不過我們從不畏懼挑戰!就算井闥山的隊長親自來踢館也是一樣,接下來就進行友好的練習賽吧,機會難得喔。」

「……我不是來踢館的。」佐久早的聲音很微弱。

「是喔。」侑附和得毫無誠意,他才不相信佐久早只為了還個手帕就跑來兵庫。


說起手帕,還得追溯到兩個月前,稻荷崎跟井闥山在靜岡的那場合宿,雖說春高剛結束不久,但夏季的腳步很快就來了,也不知老師和教練是怎麼談妥的,勘稱雷厲風行,雙方學生在得知這場合宿後皆感意外,但他們上次交手已是大半年前的IH,是否進化出新的武器還未可知,確實有交流的價值。

當天是新任隊長第一次會面,宮侑瞪大眼睛,「居然是你?隊長?」

「這是我要說的。」他拍掉宮侑的手,這傢伙一見面就用手指著人,是想打架嗎?

撇除一開始的小插曲,合宿挺順利的,雙方偶有煙硝味但都在可控制範圍內,直到最後一天佐久早被某個直球直直砸中臉,換作平時的宮侑肯定不會放過嘲笑人的機會,畢竟只是一顆球,打排球的誰沒遇過,又不會有生命危險。治的視線飄向一旁,跟角名淺綠的眼對上,兩人都從對方眼中讀出相同的結論,侑早已飛奔過去,佐久早的鼻血落在地上,滴濺出邊緣不規則的圓形。


「對不起。」

「沒事,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雖然是對手,但沒人這麼幼稚,對方臉上的慌張也並非作偽。

所幸鼻血很快就止住了,佐久早看著被弄髒的手帕,淡淡的說道:「洗好後再還給你。」

「沒關係,不急。」宮侑語畢後又補充道:「你要IH再還也無所謂,只要進得了的話。」

就算是這時候也不忘在口舌上占便宜,但佐久早並不覺得被冒犯,換作別人他未必有此等容忍度,「你們也是。」


時間拉回現在,佐久早做好起跳的預備,他知道這球會到他的手中,宮侑閃亮的眼神已有了答案,一記重扣落下,排球穿過包圍網直擊地板,險險的落在界內,除了眼睜睜看著球落地以外別無他法。

「我說你也太得意忘形了。」

「怎樣啦!」

治一把攬過侑的肩膀,「剛才搞得一副有仇報仇,沒仇練拳頭的樣子,現在是怎樣,兩位隊長合作無間啊?」

「你吵死了豬治!」侑壓低了嗓子,「等一下就會拆隊了!」

確實如此,但他也猜不到佐久早聖臣大老遠跑來兵庫的理由,任誰都不會相信他是來刺探敵情,就算是蠢侑也不會信,宮治也懶得再問,僅是小聲說道:「不想被發現就忍著點。」

「廢話真多。」侑嘀咕道:「這我當然知道。」


宮侑自己也說不出是何時開始的。

舉球、攔網、發球,與排球有關的種種都講究時機精確,然而感情並非如此,在他恍然大悟的時候,喜歡的心情已經與骨血融為一體,再無拔除的可能,對象還是整天臭著一張臉,除了球技(可能還有臉)以外似乎沒有特別可取之處的佐久早聖臣,既難搞又嘴壞,還成天拿著酒精四處噴,怎麼會是這種人呢?我的審美觀出了什麼問題?再多的自我質疑都是無濟於事,他懷抱著不可言說的心情度過每一天,然後佐久早聖臣就這麼從天而降,在櫻花盛開的春日,似乎挺浪漫的,但是搭新幹線或巴士的話不能算從天而降,他還在思索,最後一場練習賽的哨聲就已經響起,不用都知道治肯定又翻了白眼。

小心眼睛抽筋,豬治,他把咒罵掐斷在喉嚨裡,灼熱的視線盯著飛在半空中的球,而後高高躍起。


雖然過程有點莫名其妙,但整體仍是愉快的,佐久早用毛巾擦掉汗水,連忙迴避開侑的視線,那隻不懷好意的狐狸肯定又要拿他的髮型大作文章,以為他很喜歡?但宮侑向來嘴賤慣了,自己也不是第一天領教,說來也無需計較。他把心底的煩亂壓住,緊繃的等待著。

「幹嘛?」

「要一起去吃個飯嗎?」

「跟你們全部?」

「臣臣不喜歡人多的話,就由我來作陪?總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宮侑說得頭頭是道,佐久早深表懷疑,但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如說這樣正合心意。


在兩人離開體育館後,角名跟治雙雙鬆了口氣,「他們在搞什麼鬼?」

「誰知道。」案情不單純,但線索太少,角名將手機收起,看來還需要再觀察一陣子。

他的心裡做出如上盤算,殊不知答案在這幾天便會水落石出。


宮侑帶著佐久早吃了拉麵,順便訪問他的行程,在得知對方是獨自旅行,而且還是三天兩夜後深感驚訝:「井闥山不用訓練?」

「已經結束了,最後幾天可以放鬆一下。」他拿出行程表,宮侑跟著湊過去看,「臣臣是第一次來兵庫?」

「嗯。」

「還行啦,但是這兩個點相隔太遠了,個人比較喜歡這裡。還是你對建築物比較有興趣?」

兩人正經八百的討論起行程,侑還自告奮勇可以陪同,佐久早也就順其自然。

隔天兩人一起去了水族館,吃了冰淇淋,至於企鵝放屁的味道……若不是宮侑,他肯定把對方打死,雖然現在也滿想打的。

對喜歡的人總是不免寬待幾分,無論是誰都不例外。

在水族館、港口與異國風情建築待上一天後,宮侑不免再度問道:「所以,臣臣為什麼來?就只是為了還手帕?」

「嗯。」

「真的?」

佐久早努力壓住心虛,「真的。」

侑裝作若無其事:「明明有別的方法,寄的不是更快?」

「我不知道你家地址。」相當充份的理由。

侑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擠出一句:「真傷心,還以為你想我了。」

他預想中的反應卻沒有出現,而是一片沉默,僅有餐具與盤子相撞的聲音,侑只覺心跳加速,像是要躍出胸膛,他連忙喝了一口冰水,「幹嘛不說話?」

「沒事。」佐久早的耳根同樣通紅一片,他不想撒謊,只得保持沉默。

侑試著壯起膽子,「真的有在想我?」

「……」

「都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很煩,宮侑。」佐久早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磨出來的,「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樣?」

佐久早若足夠冷靜,就會發現宮侑滿臉通紅、眼神閃爍,與平常輕鬆寫意的模樣大相徑庭,然而他也正值心浮氣躁,自然無法查覺其中細節,言語中甚至帶了幾分攻擊性。

「太離譜了。」宮侑眼神放空,而後又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不是做夢啊?」

佐久早陷入困惑與說不清的憤怒當中,「想拒絕可以直說。」

「我幹嘛要拒絕?」宮侑彷若大夢初醒,「我只是太驚訝了……真的嗎?有這種好事?」

他聽著金毛狐狸的胡言亂語,情緒逐漸冷卻下來,對方的反應給了一絲希望,「該不會你……」

「噢,對啦。」侑捂著臉,後知後覺的感到難為情,「別問我什麼時候,我不知道。」


而後兩人都沒說話,花了後半段的晚餐時間消化巨大情緒,在走去車站的路上仍是沉默,直到刷卡的聲音將兩人喚回現實。

佐久早仍是略帶忐忑,他們誰都沒把話說清楚,所謂的交往就這樣開始?應該要再說些什麼?

「明天的行程要不要改一下?」

「啊?」

侑的眼神飄忽,「就、現在不是有櫻花嗎,一起去看?」

說到這個份上,佐久早也意會過來了,「好。」

「就算這樣,我在球場上也不會放水的。」

「正合我意。」


佐久早聖臣最後一天的行程就這麼做了更動,櫻花映著姬路城雪白的牆壁,配上濃艷的藍天,確實美不勝收。

他們的初吻躲在茂密的櫻枝後,帶著春天特有的芳香。

今年的櫻花開得特別晚,但時機再絕妙不過,兩人一致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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