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食堂回忆录

铃木食堂回忆录

01

遇见铃木食堂之前是没有「最喜欢的餐厅」的概念的。尽管从小生活在最热闹的夜市一条街;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如果一个人对吃都没有兴趣,那 ta 对生活就失去了激情。」;从高中起就和吃饭绝对不玩手机的同学每周去探店吃饭,我也从来没有对一个具体的摊位、口味、餐厅如此执着过。前天,铃木食堂发出推送 Warm warm & 11 月新菜 ,和往常一样,一个月上新一两道菜品,看完推送后却伤心到现在。毕竟好想立刻马上裹着大衣坐地铁到北新桥地铁站,转个身就踏进暖黄色灯光映照的铃木食堂哦。这种失落过于长久,以至于不得不写下来,梳理一下我和铃木食堂的关系。好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铃木食堂呢。


我是去年夏天到北京实习,今年年初回上海做毕设。毕业后开始工作,在北京培训了三周。算算日子,其实我在北京能吃铃木食堂的日子也就半年多。但我已经带超过二十个朋友去吃铃木食堂了。


是奔奔第一次带我去吃铃木食堂的。那时六月中旬,天气特别好,我刚到北京,每天出门还备着雨伞。当时住在安贞西里,穿过绿油油的元大都遗址公园,坐几站地铁就到张自忠路。奔奔和她当时的男朋友就住在这个胡同里。后来我想,我在北京从来没有感到过孤独,就是因为一下飞机就被他们像亲人那样放在心上。奔奔带我往胡同里走,走到一个白墙前,说这就是铃木食堂。张自忠路的铃木食堂长得真像公共厕所啊。但一进去就感觉不一样了,踏实又温柔,明堂堂的。空间不大,但不拥挤,有小桌子也有大长桌。我打开铃木食堂的菜单,一页一页地阅读菜单和酒水单。(后来再也不用看铃木食堂的菜单呢,因为我都背出来了。)奔奔点了豆腐饭。我一开始不足为奇——在每一个菜品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情况下,谁会想点豆腐饭。结果那个豆腐饭上来后,绝了。该怎么形容它呢,鸡蛋、豆腐、米饭粘稠翻滚,湿润又甘甜。它们浑然天成,像是橘子。我的意思是橘子剥开后是橘子肉,好像该有一种果子剥开来就是豆腐饭。这是我对铃木食堂的初印象。


后来的两周内,我去吃了七次。有时一个人,有时两个人,有时一群人。我可以只吃三十多块的豆腐饭,可以自己吃六十块一份锅,也可以和朋友们点上肉饼、烤时蔬、炸鸡和梅子酒。在这两周内,我也从北土城搬去十里堡,和大学同学做舍友,换了一份不用坐班的实习,吃铃木食堂的时间更自由了。


有一着没一着地吃着铃木;北京很快从夏天转向秋冬,去铃木吃晚饭的路上天已经黑得很沉。那天我和朋友们为了铃木食堂吵架了,我哭得好伤心,不过也因此发现我并不只是爱铃木食堂的食物,而是把它当做一个活生生的朋友。它可以不是第一名(随便你把它放在哪种类别,日料或者家庭料理),但我依然最爱它。


说一点客观的。譬如物理空间,暖黄色灯光打在木质家具,厚重铁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古典乐让氛围轻松柔和。产品上,常规菜品质量稳定,价格友好,种类覆盖范围既不多到眼花缭乱不能吃尽,又没有少到只能选择那么几样。每个月会上一款时令新品。特制外卖便当,与店内菜品不同。服务上,店员不会让你桌上有一杯空的水杯,总是很及时地倒水。上菜时间不快不慢,能让第一次见面的足以不尴尬,也能让认识很久的够说很多话。特别的是,铃木的厕所很别致,水龙头上有小兔子,而且厕所里的音乐、香氛有别于用餐环境。我甚至愿意一直呆在铃木食堂的厕所里。


从只能容纳几桌的胡同、到宽宽扁扁很大空间从来不用排队的北新桥、再到好几层的位于五环的丽都店,我熟悉铃木的每一种形态。甚至每每在脑海里从入口走一遍,观望每一台桌子,我都能清晰地想起我曾和谁坐在哪里,是何种心情。我在北京的住处没有客厅,铃木食堂接待了我在北京几乎全部的朋友。


我记得和喜欢的男孩在张自忠路吃铃木,他是我见过这么多人唯一在铃木食堂里点生鸡蛋的;中秋节,我和台湾交换的室友们在铃木共聚一堂,除了一位在美国学电影的,剩下的都到齐了;而在美国学电影的那位,也于年底在铃木与她会面,我们交换彼此试着了解宗教的经历;朋友来北京转机,另一位现在是 rapper 的初中同学来北京演出,仓促地组了个局,我们三个挤在南锣鼓巷的角落里;在北新桥的铃木里认识了黄悦和赖力;大学同学来北京备考北电;Shan 在南锣鼓巷的铃木里送我皮村工人文学的期刊;小黑来歌德中心办影展,我们步行去丽都店;元旦后,刚上大学的妹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我生着很重的病,没什么味觉,带她吃了豆腐饭。


今年毕业后又来北京。我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里点铃木食堂的外卖,连点了三天;和新同事结束培训后吃了一顿,他们爱上了铃木食堂,而我很快提了离职;去年来备考的大学同学入学北电,我们再次坐在北新桥。


我曾写过,「如果每个人的心房都有个具体的样子,那我的就长成了铃木食堂。」铃木食堂代替我没有的客厅、代替我的心,真的容纳了好多好多朋友哦。它是任何时间走进去都能感到恒好、治愈的餐厅。所以我好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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