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炮玫瑰
梅尼維斯特盯著櫃裡那朵金屬光澤的人工造物,紅色鐵片用精湛的工法敲成柔軟的花瓣、黃銅的枝枒的葉片厚度跟形狀都經過精密設計,玫瑰──浪漫又熱情的代表!來自一處不知名的小鎮,流浪世間的瑰寶,不明的作者與國家完全不影響您擁有它的美!
但男人知道它來自哪裡,拍賣的伎倆他也略知一二,沒讓那個老闆佔他的便宜——約莫是十年前的美國,向日葵與墾土,回憶有時候會像老舊的卡帶一樣播放不全,但那次他是不會忘的,幾乎可以說是某種開始。
整座小鎮的黑色帷幕,那時他年紀尚輕、傷痕還沒爬上他的臉,眼神裡是自信與不知好歹(但幽默感跟愛找死與現在仍然一模一樣!)。
他來收拾善後,救人只是其次。
不過那景象對正常人來說總是衝擊的,眼前的畫面令他感到一股來自本能的恐懼與排斥,有聲音在內心低聲呢喃,勸誘自己拒絕希望,引誘人放下常理,加入其中。
但是這景象對他來說又是如此的吸引!
對不可名狀的好奇凌駕了害怕,一切好像就從這裡開始,幸好他記得還有工作!是的,梅尼維斯特沒去觀察同伴的表情,但知道自己臉上的忌憚情緒以及難掩的興奮或許讓他的神情有些扭曲。不記得那時到底死了多少人,令人振奮的是還有生還者!他們在閣樓找到她,而他知道那女孩現在過得很好,普通的被收養,普通的生活,當初同行的驅魔人有人正在照顧這個孩子,也許他該找時間去看看。
梅——
但是這件作品的作者就沒那麼幸運,說這麼多本人也沒真的見過,只知道鬧了某件事情搞得還挺大,最後一件作品他做了玫瑰說是白百合──優雅的鐵炮百合,現在被取了前綴變成了鐵炮玫瑰,倒是符合了樣貌......也好,純白不符男人的審美。
他知情的兄長曾事後單獨與他談話,彷彿要確認自己莽撞的弟弟是否正常,質問他為何如此......渴望了解那些。
梅......!
我只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他回答。
追尋答案是種使命,對他來說,像是幼時看見白光透過稜鏡散發出來的七彩光芒,用畫筆在純白的畫布上想要重現,卻意外的沾了一手黑泥;為何依照光的混合原理,就只能得到黑色?
他拿這個問題纏過好多人,甚至去找了父親,但對方只是拍了拍白髮少年的頭,要他自己去想。
「梅尼!」
男人轉頭,順勢掉進天使那一雙嫣紅的漩渦,先是愣了愣,心裡為沒注意到有人在喊著自己而暗自道歉,光的白、顏料的黑乃至父親的雙眼都被那透明的紅驅趕至思緒的角落,他不自覺的蹲下來配合對方的身高。
蜜瓦拉伸手過來捧著他的臉,拂過那道疤痕,輕的像是花瓣上的雪,眼中沒有擔心而是充滿著疑惑,微皺著眉似乎是在想對方怎麼一直在發呆,以至於忽視自己的聲音。
「我想吃東西,」原本貼在臉上的手轉而捏了捏臉頰,扭了扭身子擠進自己的懷抱,專屬於她的位子,視線朝向廚房。
「梅尼?一直在發呆。」她納悶男人怎麼還不走?是還有什麼沒做嗎,聖潔化身到底也是人,自然是不能讀懂別人內心正想些什麼,於是她又悄悄吻上對方的側臉,像是催促,又像是交易,這樣就可以讓人快點抱著她走去找點好吃的。
「當然,我的小天使。」他笑著應了她,不再望向收藏櫃,金屬花終究也只是金屬,他更該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東西身上,好比他那滿室芬芳或是懷裡的雪花。
梅尼維斯特在蜜瓦拉頭頂回以一吻,像是她忠誠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