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

　　哈莉特夫人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才一個白日上午，她就將自己昨天打定主意要給瑟琳娜的驚喜整理出來。

　　「這是……」剛下樓的瑟琳娜站在樓梯上，看著原本被罩在白色防塵布下的立式鋼琴，純黑色的琴身光可鑒人，看上去跟新的一樣。

　　「我原本以為它只是一個舊櫃子。」

　　「嗯……它確實也很舊了。」哈莉特隨手試按了幾個音，經過長時間閒置，它的音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前幾年買的，那時候我丈夫還在。後來搬家又換新工作，一直沒時間好好整理它，就一直蓋著。」

　　她說話時，臉上帶著幾分溫柔的緬懷，平時緊繃的五官在這一刻全柔和了下來，像五線譜的音符線條。

　　瑟琳娜有些不知所措，她猶豫地步下最後一層台階，向這位寡居的夫人又走近了幾步，「哈莉特夫人……」

　　「噢，沒事。」哈莉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朝自己靠近的紅髮女孩，「陳年往事了。以後這台鋼琴就歸你使用了，只是它現在走音很嚴重，我明天去隔壁城鎮問問看調音師。」

　　「歸……歸我？」瑟琳娜嚇了一跳，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僅僅一早上時間就莫名其妙多出一台鋼琴的使用權。「可是我……我……」

　　「嗯？怎麼了？」她的聲音太小，哈莉特並沒有聽清。

　　「夫人，」瑟琳娜看上去很是猶疑不定，說話也吞吞吐吐的。感覺有一團毛球哽在喉嚨裡無法吞下去，也吐不出來。最後她也只是嘆了口氣，抬頭鄭重對哈莉特說道：「我已經……很久沒碰鋼琴了。」

　　她緊揪著衣擺，像是有些難為情，「最少也已經三年了……很多東西都忘了，以前學過的譜子也已經想不起來……」

　　「是嗎？」出乎她意料，哈莉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真可惜，我記得你以前彈得很好，還得過不少獎呢，是不是？」

　　瑟琳娜抿著唇，聲音又心虛了幾分：「夫人……我……」

　　「沒事，就當彈著玩。」哈莉特轉頭寬慰她。本來就是作為驚喜才又翻出來，變成壓力就不好了，「不想彈也沒關係，就讓它繼續擺著也無所謂。我只是看你天天關在屋子裡，也沒怎麼出門，就當給自己找點樂子，至少閒著沒事的時候可以多一樣娛樂。」

　　瑟琳娜看著面前的中年婦人，再多拒絕的話，就算湧到嘴邊也說不出口。她只能點點頭：「謝謝您，夫人。」

　　她說得很認真，至少這份感謝是發自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