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夜祭-第一天
現在
艾澤勒斯特,銀夜祭,熱鬧的廣場上
銀夜祭不論對魔法師或是不知者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活動。
在路上時不時能看見法師們展示自己的魔法,引起一陣又一陣的驚呼,看著空中閃耀的各式各樣的浮光,即使是生於魔法世家的索維洛也忍不住駐足看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她今日穿著的還是平時那件銀白的斗篷,不過底下穿了寶石藍的綢緞長裙,經過設計的抓皺替裙擺增添了合適的線條,同時撐出優雅的弧度,恰巧蓋在腳踝上,露出底下白皙的腳跟,還有同色系的根鞋。
同時手上還提著小巧的米色皮包,大小像是僅能放下一本書,不過做為一個合格的法器,它的容量足夠滿足女子的購物需求。
彎起的手臂上還掛著她常用的飛行法器——一把白色蕾絲小洋傘。加上頭上固定的黑白色尖帽,標準的魔法師扮相就這麼出爐。
醒目的銀灰色長髮隨著步伐在空中擺盪,在女子經過的同時發散著若有似無的香味。
逛了好幾個攤位後,她拿出小巧的懷錶看了眼時間——看似漫無目的的亂走,實際上正好準時抵達約定之處。不出意外的,已經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集合地等待。
「索維洛老師!」
曬得就和泥土一樣黑的男子在瞬間跳了起來,像是怕女子沒有注意到自己般,將雙手高舉、揮舞,「索維洛老師!」
在他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來之前,賈桂琳沒控制住自己,朝男人的腳踝踢了一下,「夠了,大家都在看。」
不過這樣無損弗雷德里克的愉快,在索維洛踏著優雅的步伐走過來後,他甚至將矮小的女性一把舉了起來,惹得想維持形象的魔法師驚呼連連(還不顧儀態地打了他好幾下)——最後又被賈桂琳踹了兩腳,才將人放下。
師徒三人久違的相聚總是十分愉快。
索維洛在十六歲的時候成為了他們的導師,前後相處了整整七八年的時間,兩位學生才相繼畢業。
或許是因為老師長時間坐在工坊研究的姿態帶給他們陰影,也或許是因為十三年前那件事情賦予兩人別的目標。以魔法師的身份獨立後,他們都成為旅行者,一面處理不知者的委託,一面打聽「那群人」的訊息。
那群對索維洛第一個徒弟使用禁忌魔法,最終導致其死亡的——渴望神蹟之人。
這些年師生三人分別從不同的地方下手。文靜、不太引人注意的賈桂琳擅長融入魔法師們的團體,在討論魔法之餘,觀察這些尖帽之中是否會有關連人士;弗雷德里克喜歡和不知者打交道,負責注意是否有普通人無故失蹤的情報;交友廣泛,幾乎認識半個魔警團的索維洛則負責從官方機構打聽消息,同時關注著寬帽緣們的蹤跡。
在一處相對靜謐的角落交流完新的情報後,他們討論的話題終於回到銀夜祭上。
「你們今年有擺攤位嗎?或是要去銀夜閱兵?」看著弗雷德里克蹲在地上將自己畫的隔音法陣消除,索維洛當然沒忘記今天是祭典開始的第一天,在正事結束後,當然是要好好享受難得的活動。
「我等一下要回那群魔法師那裡幫忙,他們聯合了很多人,開了一間很大的魔法商店。」賈桂琳說。
「我還要趕回去執行委託,有人要求我把他家的地板改成可以冬天發熱的模式,按房子大小計費。」弗雷德里克說完,悲憤地補了一句,「結果後來發現對方說的房子其實是個莊園豪宅——」
索維洛毫無同情心地笑了出來。
又閒聊幾句後,作為老師的她還特地將剛才買到的烤餅乾分給兩位愛徒。眼看時間差不多,他們即將解散之際,賈桂琳突然問了一句:
「老師,這件事不和伊扎爾說嗎?」
那顆銀白色的腦袋轉了回來,索維洛有些困惑地說:「我沒有不讓他知道啊?」
「但⋯⋯他還不知道我們做的這些事。」
他們的導師咯咯笑了出來,「你們也太小看那孩子了,他知道的,只是沒有說而已。」
停頓了一下,女子又道,「況且,伊扎爾還有別的事情要忙,這件事由我們幾個處理就行了。」
聽到她的回答,弗雷德里克拋了一個「妳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給自己的同學,高大的身體靈活往空中一躍、雙腳一併,就這麼踩著飛行靴離開。
看到賈桂琳不悅的眼神,索維洛笑了一下,像以前那樣走到她身旁,抬起手摸摸她柔軟的黑髮。
「能這樣總是想到別人是很棒的特質,我很開心看到現在的妳和以前一樣,親愛的。」
「⋯⋯嗯。」
「⋯⋯」
「但弗雷就是個大混蛋。」
「哈哈哈。」
說起她最後一個徒弟——
索維洛走在艾澤勒斯的街上,經過一個又一個的攤位,掃蕩所有的魔墨、有趣的法器和漂亮的飾品,同時找尋她所熟悉的身影。
最後當她看見一頂紫羅蘭色的帳篷,鬼使神差地走近後,終於發現那個高挑的身影。
「師父。」因為擁擠的人潮,當小徒弟發現時,索維洛已經來到他的攤位旁邊。伊扎爾飛快地站了起來,像是見到主人的大型犬般,瞬間竄到女子身旁,罕見地露出溫和又依戀的模樣,平時溫柔的嗓音此時更是軟了好幾度:「好久不見了,我好想妳。」
看著即使彎著腰還是高了自己一個腦袋的學生,女子再次想起自己已經摸不到對方的頭頂,只好笑著拍拍他的手臂,一臉慈愛地說:「嗯,我也很想你。」
語畢,嬌小的魔法師踩著輕鬆的步伐來到攤位中央,打算好好瞧瞧今年自己的弟子能帶來什麼出色的魔法。
興致勃勃的女性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的青年聽到這句話後,整個耳根像是火燒般紅了起來。
垂眸看著熟悉的黑紗與銀髮從眼前溜走,伊扎爾貪嗅著空氣中殘留的、屬於那名女子身上獨有的花與墨的香味,直到確定能控制住自己以後,才重新走到她的身旁。
「師父想看我今年做了什麼法器嗎?」
「當然。」
好歹是在她身邊留了最久的徒弟,索維洛十分好奇對方第一次在銀夜祭上會做出什麼東西來販售。
在燃著燈火的攤位上,她看見了可以延長花草保存期限的盒子、逗筆蟲玩的小玩具、掌心煙火、能吹出不同動物形狀的煙管……最後還有能用來傳聲的寶石項鍊。
模糊的維和感在心中升起,但還不等她說什麼,伊扎爾已經率先開口:「師父,我正好想給妳一個東西。」
他越過放置商品的桌子,來到帳篷內部打開櫃子,取出一個需要兩手捧住的木盒。
「這是什麼?」索維洛十分自然地跟著走入帳篷,跟著他在桌邊坐下。
寬大的手掌打開盒子,露出躺在鵝絨布中的兩條寶石項鍊。孔雀眼大小的藍寶石靜靜躺在中央,光滑的切面反射著湛藍的光芒,銀色的鏈子鎖住尖端,在空中晃出優雅的弧度——伊扎爾將其中一條取了出來。
「通訊項鍊。」他說出這個物品的名字,「功能就像其他商品一樣,可以將聲音傳送到另一條對鍊中。不過這個是我特別做給師父的。」
男子笑瞇瞇地解開鎖扣,「我來幫老師戴上吧。」
索維洛沒有反對,將自己披在背後的長髮往左側撈起。伊扎爾小心翼翼地將手從銀灰色的髮絲與皮膚間穿過,感受到屬於另一人的溫度烘托著手臂內側,最後回到雪白的頸項後方,「喀嚓」一聲將扣上項鍊。
「好了。」到這兩個字吐出口,青年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憋了很長一口氣。
對此一無所知的女魔法師愉快地摸了摸躺在鎖骨上的飾品,將自己的斗篷解開放在旁邊,起身在帳篷內繞了一圈,發現找不到鏡子後,直接轉頭看向自己的學生。
欣賞面前同樣穿著寶藍色禮服的女子漫步的姿態,伊扎爾放輕了呼吸,目光無法控制地追隨著裙擺擺盪的弧度,注意力卻在余光中,看著她的面容神情、一舉一動。
「這樣戴好看嗎?」她笑著問。
「好看。」伊扎爾馬上回答,接著像是覺得這樣的答案不夠有說服力,還重新強調一次,「非常好看。」
老師今天穿的禮服在胸前開了一道V型,項鍊正好穿過鎖骨中間,寶石就這麼躺在胸上方幾寸——正好和他想像中的分毫不差。但就算如此,男子還是羞於直視那過於豐滿的胸脯,而是定定的直視她的雙眼。
「這樣啊。」得到想要的回覆,女子滿意地笑了一下,「那你的那條呢?」
「我的?」
見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索維洛指著她胸前的寶石,「你的項鍊。通訊項鍊應該要兩條才能成立對話吧?」
雖然是很基本的道理,不過光是這樣簡單被提起,伊扎爾的內心像是炸開了無數的煙火,愉悅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我的是這條。」他從盒子中拿出另一條同樣顏色的對鏈。
索維洛看著閃耀著相同色澤的寶石,合理懷疑他們可能是來自同一個母石。
在戴上項鍊後,她的小徒弟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更愉悅,甚至有種散發著粉色泡泡的感覺——儘管女子將其解釋為自己的錯覺(她並不認為師徒間有著通訊法器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當然這是建立在兩人相處了好幾年,已經熟悉彼此的情況下才感受到的變化。從外人看來,攤主只是在帳篷內待了一陣,接著和另一名打扮高貴的魔法師一道走了出來。
「老師等一下要繼續逛祭典嗎?」
「是啊。」
聽見回答後,男子的眼睛微微一亮,「那我來陪老師吧。」
「這樣的話,你的攤位就沒有人顧了吧?」索維洛失笑,指了指已經等在一旁的客人,「先招待別人吧,我們等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