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之牛奶

「這什麼……銀之牛奶？」柯洛莉娜是在冒險者百貨的佈告欄看到這頁小報，上頭寫著神乎其神的功效，她不以為意，轉身前往心心念念的防具店。

不料凱賓也看見小報了，傍晚柯洛莉娜一回到旅店，少年便拿著傳單湊上前來，像一隻大型犬搖著尾巴叼著報紙給主人，連那濕潤的無辜眼神都一模一樣。

「好啦好啦……」飼主伸出手摸著凱賓狗狗的頭髮，認命打開這張花俏的小報。

「神秘的秘銀牧場飼養著一批特殊的乳牛，牠們是最高貴的神牛混血最純潔的祭品血系，產出的奶盪漾著秘銀的色澤，喝上一口，可維持飽足、不再進食，長達十年之久……」柯洛莉娜讀出聲，身後的少年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興致盎然地聽著。

「凱賓，你是想去這裡嗎？」少年的髮尾上下晃動著。

「好吧……我來查查怎麼走，你先幫忙收拾一下行李，不過這看起來真的很像詐騙欸！」她咋舌。

L也飄了過來：「看起來真可疑。」

雖然路途並不遙遠，但天色已晚，一行人只得明天再出發前往神秘的牧場。

他們清早便動身前往，一路上看遍了大大小小的廣告，鋪天蓋地的宣傳方式實在讓人感到有些不安，這下隊伍中唯一對牧場之行保持樂觀的僅剩凱賓一人。

§

秘銀牧場的招牌比起花俏的傳單、小報顯得過於簡陋，這下連柯洛莉娜跟L也開始被勾起好奇心。

輕輕敲響農場小屋的門，一位牧童打扮的男孩前來應門。

「你們是來找銀之牛奶的冒險者嗎？」看上去約略10歲的小孩子，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回去吧，這裡沒有那種東西。」

「起碼讓我們看看吧！我們都大老遠跑過來了。」L鼓起臉頰不滿道，凱賓神色有些失望，髮尾有氣無力的搖動了一下。

「好吧，你們看了就會死心的。」男孩稚嫩的臉龐染上了一層陰鬱。

他帶著幾人前往牛棚，途中經過放牧的草場，卻不見這個季節應該豐美的牧草，反而是雜草茂盛地伸展著枝葉。

如此異樣在到達破舊的牛棚後，讓一行人啞口無言，空蕩蕩的柵欄裡是一對母子，除此以外別無其他生物。牛棚雖破舊，但寬敞整潔，看得出昔日風光。

「咕嚕。」幾人聽見了凱賓嚥口水的聲音。此時母牛正在給小牛餵奶，清甜溫潤的奶香瀰漫在空氣中。

「我們都過來這裡了，實在是有些口渴，能不能分我們幾口喝喝？我可以付錢的。」金髮少女從錢袋中掏出幾枚銀幣，大約是兩大桶牛奶的市價。

「可以是可以，但不要太期待，而且也不能喝太多，小牛還沒斷奶。」他有些無措地收下帶著體溫的硬幣。

男孩一邊支開小牛開始擠奶，一邊和他們說起這無稽的謠言始末。

他的爺爺是個很厲害的牧場主，養牛的技巧無人可以與他比擬，在爺爺的鼎盛時期，甚至有人將他們家的牛奶冠以密銀美名，稱其美味足以令人忘記飢餓。

然而沒過多久，長期的操勞便壓垮了男孩的爺爺，銀之牛奶美名不複存在，被世人遺忘。

「那為什麼還會有那些廣告呢？」柯洛莉娜問道。

「那些啊……是我最後的掙扎。」

原來男孩的爺爺上個月離開這個世界了，在他死前，曾將最後一頭乳牛託付給男孩。

他希望能有人在爺爺生命的最後一刻，在他面前稱讚他們牧場產的牛奶，是無上美味的銀之牛奶。

然而就算他花光積蓄做了許多宣傳，他也沒有等到。

§

擠好了一小桶鮮奶，男孩遞給他們三個木制的碗，「不用告訴我感想也沒關係。」他說。

凱賓率先舀起滿滿一碗，先是一口氣喝了半碗，接下來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腦袋後面的髮尾愉悅地一晃一晃，像小狗的尾巴。

柯洛莉娜和L也裝了一碗品嚐，現擠的牛奶入口清香撲鼻，滋味醇厚，尾韻悠長，在喉間留下一股暖意，實在是難得的極品。

凱賓一碗接一碗的喝著，不愧是無底洞般的胃，少女如此想著。

「我想這樣美味的牛奶，被稱為銀之牛奶也不為過。」柯洛莉娜對男孩如此說：「你有養牛的才能，你爺爺一定以你為傲。加油吧，我們還會來光顧的！」

不過幾個呼吸，剛剛才擠出的牛奶已然被喝盡，男孩看著空蕩的木桶，無聲流下淚來。

§

回程，幾人滿足地走在夕陽下的小路，胃裡的牛奶散發著熨帖舒適的溫度，口中仍留有餘香。

「真是……以後喝不下其他的牛奶要怎麼辦呀。」柯洛莉娜感嘆到。

「我們凱賓就不會有這個問題對吧？」她回頭望向少年，他晃著髮尾表示同意。

「不過確實是最好喝的。」凱賓瞇著眼睛，難得開口。

那麼今天跑這一趟，也不算辛苦。

柯洛莉娜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