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漢】Anytime Anywhere

§ 現代無記憶轉生paro，上班族x研究員，漢吉♀

§ 充滿作者對葡萄牙的擅自想像

「里維，你知道嗎？」

她開口時人正靠在他的右肩上，既不在乎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也對自己發出「喀嚓喀嚓」的咀嚼聲毫不在意。

這點重量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不過，即使漢吉早已習得了吃巧克力碎餅不會掉碎片的技能，里維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在意。

我又不是餐桌。他心想，覺得自己吐槽得滿到位的，但漢吉一定會追問這笑點在哪，所以里維決定把這點娛樂留給自己。

「什麼？」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了兩格，他轉過頭，準備好迎接未婚妻突如其來的科普。

結果卻跟他想的天差地遠。

「我們可以明天結婚耶。」

同樣距離遙遠的，還有常識和他的回答。

此刻，里維望著不知為何塞在機場室內的葡萄牙航空機頭，試圖弄清楚自己昨天是怎麼回答出那句「可以啊」的，可惜長途飛行讓他思緒不清，眼前的龐然大物又不斷分散他的注意力。

這個國家怎麼回事。他想開口，但看到漢吉亢奮地叫著「天哪里維我第一次這麼近觀察飛機頭，放在這裡裝飾太有創意了！」的樣子，里維默默地把話吞了回去。

人都來了，與其嫌棄，還不如試著享受，這大概是和漢吉交往後他學到的第一件事。

「不要亂跳了，過來我幫你擦防曬，」把漢吉和行李箱都拉到牆邊，里維拿出背包裡的小瓶子，動作俐落地把防曬油擠到漢吉手臂上。「這裡天氣不熱但太陽很毒，等一下出去要注意。」

「里維好像老媽耶。」漢吉嘴上抱怨，但還是乖乖伸手，讓里維把防曬油抹開。

「可惜我不是你媽，是你老公了。」里維語氣平淡，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想說這句話多久了。

他和漢吉已經訂婚兩年半了，本來漢吉求婚時──沒錯，被她搶先了──就提議直接去登記，里維也是一百個願意，但消息走漏後，以艾爾文為首的一票親友不斷抗議，兩人只好答應辦婚禮，結果準備不到一半，漢吉研究的專案就出現重大發現，接下來的兩年她都忙到沒時間思考婚禮的事，後來也不想讓里維自己一個人處理籌備的事，於是艾爾文期待萬分的婚禮就這樣不斷順延。

想到這裡，「要是艾爾文知道我們一大早跑去登記完就來度蜜月，應該會崩潰吧。」里維半開玩笑地開口。

「沒辦法吧，我這周突然變得很閒啊。」漢吉有點抱歉地答道，說出來的話卻沒心沒肺。「反正我們會補辦婚禮嘛，到時候可以讓他上台致詞十分鐘以表歉意。」

里維想像了一下那個場面，聳了聳肩。「不錯啊，只要他不會把致詞變成精神喊話的話。」

「那就這麼決定了！」漢吉笑著牽起里維的手，正式開始他們的蜜月之旅。

他們臨時訂的旅館離機場不算近，兩人轉乘了電鐵和火車，才順利抵達旅館，擺脫行李箱後，他們準備搭路面電車去觀光，但電車遲到了，漢吉就跑去和不知為何在路邊炒栗子的人搭話，又莫名被看起來相當慵懶的大叔塞了一小份栗子。

終於等到電車後，搭上車的兩人以適宜的速度前進，坐起來還算舒服，不過電車偶爾會突然彎進狹窄得只能剛好穿過的小巷，讓里維不禁懷疑當初設計軌道的人腦子在想什麼。而且漢吉明明說了十五分鐘就會到目的地，但過了十分鐘，他們還在半路上，因為只要路人招手，就算還沒到站，司機也會讓他們上車，浪費了不少時間。

大概第三次停下時，里維開始覺得有點不耐煩，擔心漢吉會不會也這樣想，他轉頭一看，卻發現她帶著笑意，雙眼放光地望著街景。

「里維你看，他們房子的配色好像糖果！」過了一會兒，她才察覺到里維的視線，於是指著路邊一排粉嫩色系的房子解釋道。

「……是啊，還不錯。」他望著漢吉的笑臉回答。

「你有注意到這裡到處都是斜坡嗎？」她繼續說道，「但是房子是正的，而且很整齊，好好奇他們怎麼蓋的喔……啊、你看，連桌子也是斜的！」

聽著漢吉雀躍的聲音，里維和她一起望著沿途的風景，一點一點地，像是被漢吉感染一樣，開啟了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很可愛的開關，從被路邊斜斜的桌椅、無視地心引力斜坐著聊天的居民們，到房子外牆上別緻的花磚紋路和陽台上奇奇怪怪的裝飾品，都變得讓人喜愛的移不開視線。

回過神來時，電車已經到站。

「Obrigada！」揮手向司機道謝，漢吉腳步輕快地和里維一起下車，前往他們的第一站：國立磁磚博物館。

館內的展示比里維想得精緻和豐富了好幾倍，很多作品根本已經是壁畫等級了。他們配著英文的語音導覽──偶爾出現比較難的字，只要里維抬頭，漢吉就會湊過去翻譯──參觀了快一小時後，漢吉拉著里維去參加了她不知何時調查好的製作花磚體驗，兩人笨手笨腳地模仿剛才展覽中對方喜歡的展示品，畫了兩塊花磚，成品不怎麼樣，漢吉卻很開心地說回去要裝飾在書房裡。

午餐他們去了里維憑直覺選中的餐廳，點了店員推薦的烤章魚和海鮮飯，還有漢吉點的怪東西──細長的魚被圈起來咬自己尾巴丟去炸。

雖然很美味，但每份餐點都比他們預料的大份太多了，尤其是海鮮飯，不只是用鍋子裝的，料還包含了兩隻大蝦、螃蟹、蝦仁、和一大堆淡菜，他們吃了快一小時才吃完，期間服務生還一直跑出來問他們合不合口味。

雖然只過了一個上午，但里維開始漸漸習慣這裡的人有種奇異的放鬆感了，所以當餐廳店員提醒他們「中午大家都去睡午覺了，商店沒人」時，里維也沒有很驚訝。

漸漸被這座城市放慢了步調，吃得太飽又無處可去的兩人甚至跑去附近的公園散了一下步，才慢悠悠地往下個景點Rua Das Floresa花之路前進。

這條街的房子依舊帶著繽紛卻又柔和的色彩，這一次，里維也和漢吉一樣饒有興致地觀察建築物，甚至從外牆上看出了不少花磚博物館裡見過的元素。花之路的街道不太規則，負責看地圖的漢吉和里維一起研究，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他們要去的Claus Porto香氛皂專賣店。

店的門面被氣派的大理石包裹，內部卻是樸實的陳設和柔和的燈光，以各式花磚花紋包裝的香皂在木製展示櫃裡整齊的排列，馬上讓里維愛上這個地方。兩人逛遍整間店後，里維花了很多時間糾結要買哪些香皂，最後選了好幾塊氣味清爽的手工蠟封皂，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下一站的Conserveira de Lisboa一樣是間有點不起眼的小店，但同樣古雅。不負罐頭專賣老店的盛名，小巧的木櫃裡擺滿五顏六色的罐頭，讓兩人眼花撩亂，這回輪到漢吉興奮地跟店員比手劃腳著聊天，從「這麼多罐頭你們怎麼記和分類」，到「這間店歷史悠久呢！有沒有什麼小故事」，聊到連其他客人也加入。

里維一邊聽，一邊欣賞據說和1930年時沒什麼差別的裝潢，不論是老舊卻保存良好的櫃台、貨架和矮櫃裡老舊的收銀機，都像在述說這間店近百年的堅持，漢吉還注意到地面上有用石頭精心拼貼出的帆船，問了店員後，被建議在外面也能注意地上，常常會出現有圖案的石板路。多虧了這位店員的建議，接下來的路程裡，里維一直抓著漢吉不放，以免觀察石板路到入迷的她撞上路人。

他們買了不同調味的沙丁魚罐頭和一些特殊口味的海鮮抹醬，又在附近逛了一下，由於兩人手上都拎了不少東西，也走了不少坡道，里維提議找個地方休息，漢吉便說想去看看巴西人咖啡館。

「以前里斯本的知識份子都會會聚在這裡交流呢！」踏入店內時，她輕快地說道，似乎很期待朝聖這個裝潢華麗的古典知識殿堂。

雖然漢吉熱愛工作，即使忙碌也通常很有活力，不過里維已經很久沒看到她這麼愜意地盡情探索了，舉止間的朝氣和閃閃發亮的雙眼，讓她看上去像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兩人在比想像中壅擠了點的咖啡廳裡點了紅茶和咖啡，直到體力回復。離開前，漢吉還和門口的佩索亞銅像拍照，她模仿佩索亞翹腳的姿勢坐在它旁邊，但臉上卻掛著跟燦爛的笑容，跟佩索亞嚴肅的表情形成了有趣的對比，可愛得讓里維順手設成手機桌布。

之後他們去了附近的瞭望塔，看著里斯本的紅瓦房，才突然想到該拍張合照給艾爾文，但兩個人都不太會自拍，索性按了連拍，然後一股腦地全部丟到跟艾爾文的聊天室，連句解釋也沒給，就自顧自地往發現者紀念碑前進，路上遇到了Casa Pastéis de Belém葡式蛋塔創始店的腳踏車巡迴販賣，發現自己意外很餓的兩人就各買一個在路邊吃。

位於海邊的的發現者紀念碑是一座以船首作為主體的兩層樓建築，從中間看去是十字架，兩邊則是恩里克王子帶領的32位傳教士和航海家們，每一個人物的動作和衣著都不一樣，實在很難想像這是1960年建造，壯大的程度讓里維和漢吉都一瞬間摒住呼吸，沉浸在歷史的時刻當中。

過了好一會兒，漢吉才開口輕聲說道。「明明是讓葡萄牙人能前往世界另一端的推手，恩里克王子自己卻沒出過海呢。」

「是喔……」里維有點驚訝。

「是啊，他只憑研究文獻，就確信世界上還有許多未知的地方等待探索，僅僅只靠紙上談兵，就招攬了天文學家和數學家，創立了全世界第一所航海學校及天文台，然後打造船隻，讓船員們這裡為起點，向世界出發。」

實在很難想像創造了這麼輝煌歷史的國家，人民卻大多悠哉又沒什麼活力。里維不禁這麼想。

似乎從眼神看穿了他的想法，漢吉主動開口。「說不定是因為里斯本大地震？建造過帝國，也衰弱過的他們，也許看待世界的方法因此變得順其自然了⋯⋯」

「說起來⋯⋯我們以前也這樣看過海吧？」

聞言，「有嗎？」里維不太確定地說。

他沒什麼印象，但他們認識了快十年，所以也許有過，只是記憶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模糊了，因為被漢吉這樣一說，里維確實覺得，似乎他們也曾這樣望著海面，看著世界的可能性的同時，也因感覺到世界的殘酷而失去了什麼的記憶。

「……果然下次還是帶艾爾文來吧？」

「嗯。」

默契地牽上彼此的手，兩人看著夕陽沒入海平面，踏上了回到市中心的路。

晚餐的餐廳輪到漢吉選，但她選中的店內不知為何沒什麼人，漢吉跑去問店員有沒有營業，被回答有，只是「大家通常都八點才吃晚餐」才沒人。

因為被中午的份量嚇到，這次他們只點了兩個bifana三明治和炸馬介休球，結果三明治夾的豬肉超大塊，附的薯條還是直接用炸網端上來的兩大份，兩人仍然不可避免地吃到當地人開始覓食的時間。

臨走前，因為里維很喜歡餐點附的南瓜醬，漢吉跑去問店員可不可以買一罐，店員爽快地說好，結果拿出比頭還大的超大罐南瓜醬，最後由里維負責抱著。

把買的東西放回旅館後，兩人看時間還很早，又跑出去逛旅館員工推薦的店，買了里維想要的陶碗和漢吉看上的怪公雞──據說是當地傳說中從桌上站起來復活的烤雞──，最後又隨便挑了一間賣蜂蜜的店，尋找漢吉想吃吃看的葡萄牙柳橙蜂蜜。

「你們是情侶吧，那要不要買一對這個？」蜂蜜店的店員用一種跟老友說話的語氣湊過來建議。

「不是情侶，我們結婚了。」里維牽起漢吉的手給店員看他們的戒指。

店員恍然大悟，「恭喜新婚。」用不小的音量說道。

大概是還不習慣被稱為夫婦，漢吉被里維炫耀的動作搞得有點害臊，她搔了搔後頸，小聲地回應。「謝謝，那我們就買一組吧。」

回去旅館的路上，漢吉像是要甩掉害羞一樣大步向前，但卻沒鬆開里維的手，只是來回甩著他的手作為微小的抗議，讓里維忍不住露出小小的微笑。

「話說，在電車上我就想問了，」在旅館，剛把頭髮吹乾的里維有點突然地開口。「為什麼會選葡萄牙，這裡沒什麼蜜月的感覺吧？」雖然早知道自己老婆不是一般人，他還是忍不住好奇。

聽到他的問題，正在浴室洗眼鏡的漢吉對著外面大聲回應。「咦？明明我們買了蜂蜜耶！完全有符合蜜月的起源。」

這麼說來，里維記得漢吉說過蜜月的由來，是因為北歐人相信新婚時喝蜂蜜會增加生育率。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為什麼啊……」走出浴室的漢吉一邊把眼鏡擦乾，一邊答道。「因為昨天慶祝專案完成，妮法帶了一盒葡式蛋塔來請大家吃，所以昨天你答應後，我就第一個想到……」

「混蛋眼鏡，你也決定得太隨便了吧。」里維哭笑不得。

「抱歉抱歉，」漢吉自知理虧地笑道。「但我昨天晚上有好好研究有哪些景點，今天的行程應該有讓里維享受到吧。」

回想今天一天的旅程，「……是還不壞。」里維這才意識到，漢吉特意選了很多他會喜歡的地方。「你呢？」

「也很開心啊！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呢，我很喜歡這裡的氛圍，」漢吉理所當然地回答。「雖然大家都滿悠閒的，不過聽說六月有很多慶典，那時候來應該也有另一種樂趣吧。」

說到這裡，漢吉頓了頓。「不過說到底……不管是月份還是國家，我能隨便決定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只要和里維一起，不管是什麼時候、在哪裡都很開心吧。」她揚起的笑容，燦爛得讓里維覺得說是幸福本身也不為過。

「明天還……哇！」本來正要跟里維透露接下來的行程，卻突然被推倒在床上。「咦？」

動作俐落地把手撐在漢吉的臉旁，里維泰然地說道。「驚訝什麼，是你自己說的吧，這可是蜜月。」

「但是明天還要早起……」漢吉說道，試圖掙扎，卻又一次被里維打斷。

這一次中斷她的，是一個漫長的吻。

「你說過適度運動會睡得更好，對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