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日誌 / 夏季_02號

# 醫生日誌 / 夏季_02號

Julien Aimée


夏季的雨是一場傾盆大雨,啪啪地打上屋頂紅瓦,順著白磚慌忙溜走,最後融進地面好多條隙縫中。有時候雨下得大,實在太吵鬧,難免感覺到「貓狗大雨」說的對極了,那陣仗還真比得上貓狗打架,有過之無不及呀!

 

如果說,但凡有些腦袋的人開始為這開始沒多久的夏季煩惱,他們肯定早已知曉了哪些驚人事實,並張大嘴、瞪大眼揮舞雙手搧出微弱風息,去阻止油亮亮額頭抖落地汗珠,全身給樹蔭籠罩地暗沉沉,而後不幸的直直躺倒在地。

 

 

朱利安跳下馬車,滿身稀疏乾草沾黏衣料子,左手提起包整好的麻袋,遞給坐在前頭的大漢說:「願主保佑,祝你有個幸運的一天。」

 

便轉過身子走進胡同小巷,是正中午時分,大把熾熱陽光穿過山毛櫸綠色圓葉,跟著小小鋸齒輕輕刺穿他蒼白薄涼的皮膚,隱約流出青翠汁液,抓著白葡萄大力緊握迸發出甜絲絲果漿,酸澀得害羞,折磨得人心神恍惚魂都沒了。

 

所幸愈往水道邊,越多的林蔭,襯著黃澄澄暖光鑽動斑駁影子間,腳下踩一個光暈,也給馬上逃走,逃到清澈河水悠然飄忽的金魚藻裡,吃進暖融融光熱,就連幽深綠色枝椏都要閃爍金波,淌落點點金砂,晶瑩剔透,凡間的銀河。

 

他大步走過層層階梯,拾級而下,幾根手指縫隙夾起衣擺,柔柔垂墜新的摺痕,另隻手伸去腳跟後,將草鞋剝開來,又捲縮起腳趾頭,石磚被曬得燙,因此他也得跟著遭殃,好一陣才習慣。

 

朱利安坐在邊上,先是左腳尖輕輕碰了水面,晃蕩漾起一圈漣漪,再輕點幾次,更多圈,接著整隻腳失力似的跌落底,更大圈,他右腳也下了水,伸的長長不大滿意地踢呀踢,浪花飛揚跋扈,比藍色要淺,比藍寶石要閃耀,翻騰著一彎弧度,書寫幾沓莎草紙也無法被證明的完美。

 

「醫生——」拉著尾音,吶喊了起來。

 

朱利安連忙抬頭,找那叫他的人,卻看不見一丁點人影。

 

「我在上面。」她說。

 

他往後倒去,豁然開朗,索菲整身子趴在欄杆上,黑色細鐵欄杆圍起景觀台,一枝一葉勾勒朵朵花叢裏嬌嫩玫瑰,幽闇夜幕下盛放,給微風吹過撲簌簌抖了整地花瓣,一灘沒有底的水窪,沉滯著、凍結著,只留一韻餘香,仔細分辨大抵是艾蒿、廣藿香、番紅花給揉成女公爵梳妝台上的香膏。

 

朱利安雙手合攏成圈,湊近些,轉了個方向,朝著索菲說:「這是怎麼了——」學著拖拉起尾音,奶茶裏化不開的方糖,甜滋滋,膩味。

 

「等著!」說完了,窸窸窣窣衣袍紛飛,她幾步併作一步的跳躍下了階梯,裙子給風灌的脹起,圓鼓鼓地像東方商人大口吞嚥的燒餅。

 

他吸了口氣,覺得索菲太折騰膝蓋,瞧著都生疼,一手提起藤籃換作放在裡邊,給空出個位置來。

 

索菲在一旁坐下,直盯著他說:「我敲你好幾天的門,現在可被我逮到人了吧。」

 

朱利安奇怪的問道:「平白無事,用不著急罷?」

 

她嘆了好大的氣,恨極了醫生不食人間煙火,氣噗噗地說:「克勒門斯!許多人病倒躺的整個城鎮都是屍體,別說你沒聽過?這可是勒索那些城市人的好機會,想叫你去大撈一筆。可你!找都找不著!」

 

朱利安淡淡地說:「剛從那回來呢。」

 

索菲本想接著數落,誰叫他讓自己好找,聽見回應驚叫出聲:「呀!」想了好一會,又說:「怎麼樣?惡魔真的出現啦?但不論怎麼樣,看那些城市人不好受,我就快樂。」

 

朱利安望著她,有些作不得主意,便去看索菲的裙子,明豔的亮紅色是貴婦人唇上胭脂,輕咬下唇又染了片紅,濃烈似火焰、白皙手腕被割出劃痕跡,滴滴答答深深淺淺,淺的是飽滿熟成的莓果,深的是重彩腥味鮮血。

 

想了想,他才開口說:「不怎麼樣,有好多個人跟我說主在責罰他們,任由惡魔腐蝕他們的身軀,疼得要命。」

 

索菲對著他眨眨眼,故作可憐說:「嗯——那你,趕跑惡魔沒?不會無能到治不了病吧!別辜負我的期待呀。」

 

朱利安一手拉過藤籃,掀開繡著百里花的格紋餐巾,雙手用心捧起用牛皮紙包裹住的東西,從外面細細打開,層層疊疊反覆幾次,露出一角,他隨意拾了個,對準索菲的嘴給塞過去。

 

低頭瞧那小圓餅,揀了揀不滿意似的放回原處,再揀起一顆來,瞅了瞅感覺對眼了,便沒放回去,一口吃下,又滿意地想繼續說他的了。

 

朱利安說:「真要驅逐惡魔去找教會要快的多,你是期待醫生治病嗎?倒也不盡然罷,除非——」他再次拖起極長的尾音,濕漉漉的不會乾一樣。

 

索菲嚼著嚼著,腮幫子鼓鼓噹噹,從左到右緩慢地分許多口,小孩子吃糖似的不肯下咽,非得多享受會甜,新鮮勁兒沒了,便大口吞了。

 

她捶捶胸脯,等難受的窒息感過去,恢復得快,問他:「除非什麼?你倒是說說!還有,你別上來就攻擊,不知道的啊,以為你在欺負人撒氣呢。」

 

朱利安微弱地笑,幽幽的說:「除非你聽多了故事,婦人們聚集起來談論的那些謠言,才使你誤會了我。」

 

索菲跟著笑了,她說:「我不懂你平時做些什麼去,總得有些想像,令我不覺得你無趣,不是嗎?」

 

他又瞧了索菲,只是一眼,便轉過頭,鬱悶的嘟嚷:「盡是誤解,很沒道理的。」

 

朱利安又伸手進了藤籃,摸索些什麼,好一會才拿出來,一疊厚厚的紙,泛著黃班與水漬特別舊,邊沿鑿了不大整齊的洞來,細麻繩穿過張張輕薄碎語,串起高高堆著的瑰麗想像。

 

他快速翻過許多頁,看也不看,奔騰澎湃的流,有聲有勢般沙沙低語或狂風大作刮起咻咻的咆嘯怒吼,他拉過索菲,手指點過細緻的手繪插圖說:「你想知道這是什麼吧?可有趣著。」

 

 

他正對著夏季陽光的西曬,輕柔地吹過額上瀏海,散亂惺忪困倦的髮絲挨著臉頰旁,騷著耳朵軟軟拂去,直鑽入心底暗漆漆小道,抓緊晃蕩繩索爬上光輝般奶與蜜的天堂。吻著灑落下的溫柔細雨,飄了開來,淡淡水滴叮叮點點,散落滿地珍珠,又亮了起來。

 

「把這個人拖去後院。」朱利安指使一位大漢,手指比著不遠處招牌——卡里姆麵包坊。

 

大漢扛起個人,在肩上抖抖置了合適的位置,應了聲說:「哦!醫生,其他人怎麼辦?」

 

克勒門斯的大漢整身古銅色皮膚曬得紅撲撲,寬邊大圓帽,覆蓋灰灰一層影子,給打在臉邊,更深的黑色調,襯得身子要白皙許多,方方的臉是石像雕鑿出的溝壑,稜角分明突出要直達蒼穹,雲霧迷濛糊上水珠,蒸騰著消散。

 

他抬了抬臉,固執的向上抬起,高高地不可抗拒的姿態,輕倩微微笑地說:「那個人就好,胡言亂語的,如果讓迂腐的教士聽到了又要架起火刑台囉!其他的多弄幾桶清水,潑醒了就沒大礙。」

 

朱利安左手提起一桶清水,踩著雙草鞋,靠近了暈在街邊屋簷下的人,右手扶住木桶光亮邊緣,漆了好多層蠟,滑膩膩似的反照油油光暈。整桶清水倒下,匯聚出一條小溪,沒一處可以倖免,溼透整片角落。被潑了水的人猛然地清醒,大聲嚷嚷的尖叫。

 

朱利安信步走回來,一手將水桶丟了進水缸,褐色缸沿殘留著不久前大力刮過的花花痕跡,他聳聳肩,指了方才那人:「你瞧,這不就沒事嗎?」

 

說完了,將餐巾蓋住藤籃,手臂彎穿過空蕩蕩半圓,給提著站起身子。他拍拍水缸邊婦人肩膀,跟她說:「等醒了,給他們喝另一缸水,鹽不夠記得再放些,要是用光去麵包坊跟我拿錢買。」

 

他便跟著大漢進了靠近前街弄堂的房子,一間三層樓小屋。朱利安不喜歡夏季的氣候,就如同討厭香菜這件事,或者說去擠著人看堂解剖課,看完真沒什麼,出了課室天空燒著紅橙橙的焰,烤焦的味,一天也差不多結束了,也趕不著三點去喫下午茶。

 

他開推門,把手套脫了掛在椅子邊緣,紅暗暗的髒污,混合頭髮、血漬和皮膚碎屑,沒放的穩妥給風吹,一歪一歪,好似要掉了。重新給戴起副手套,澈靜的白蠶絲編織細密網子,其實他對蕾絲不大有興趣,有人送,他就用。

 

麵包坊老闆坐在窗邊打盹,炎熱午後,沒些什麼人會出門,更枉論想要挑個麵包了,受了怪病影響人心惶惶,本願意走街的太太小姐們也得關緊大門,只怕外邊不乾淨的氣息要惹了身怪病。

 

他往後院走,看見那大漢便問:「人綁好了?」

 

大漢點點頭便往一旁草料倉走,推出被五花大綁的病患,同時想著綁的緊不緊,否則掙扎得狠,醫生又得給人來上一悶棍,著實可憐可哀呀。

 

朱利安說:「潑他一桶水,洗洗身子,再給他喝上碗鹽巴水。」

 

他一邊說又蹲下去,堆著幾根乾燥佈漫裂斑的木柴,才拿出打火石給敲敲打打起了火,接著放了個盆,盆子不是很大,填入滿滿噹噹的水,晃的溢出水花,又感覺要小上許多。

 

朱利安又將風茄給浸到另一盆水內,食指倚著拇指圈作個小圓,蕭瑟地拔那參差錯落乾癟葉子,扁薄的一片,鬆開力氣疏落地飄飄然而下,給重複了好幾次,激起地面塵土飛揚舞動,積了特別多塵埃。

 

有些人說風茄具有強大魔力,食了死屍滴落的湯汁鮮血,因此只能在刑場和絞刑架下邊看見它們,叢叢依偎,一面是深綠,一面濺落夜空迷失的星子,稀稀疏疏流光四散,氣流循著羊腸小徑跑過吹展點點銀光,成了傷心少女眼尾處的淚珠。

 

他覺得傳聞並不太重要,儘管考慮過不用風茄作藥材,但他發現這得使他苦惱好一陣,整日滿腦子想那藥引要替上誰了,做什麼事往往是無緒的煩心,總做不大好,終究痛苦、不高興的還是他。

 

朱利安剪去幾枝蔓陀蘿花,同樣地被無情壓入水底,像溺水的人微弱伸出手,伸往整片天與海,指引向上的路標,向上,啪一聲脆響,折斷了。

 

他又掉過身子瞧那盆正燒著的水,探了探溫度,水氣透過指尖,從熱到涼,短短的時間,才聽著啵啵水泡破裂,咕嚕嚕滾動沙啞嘶吼。

 

他撈起風茄和溼答答的曼陀羅花,大把丟進燒開的水,偏過頭蹭的膝蓋酸癢,不由得瞇起眼,沒些力氣捏著湯匙胡亂攪拌一通,越是攪著越是黏稠稠的,糊成一團似,他感到噁心的抽回手,不再理它了。

 

朱利安喊了大漢,問他說:「人醒了?」

 

大漢驚嚇得抖上好大動作,甚至要摔上一跤,一會便回過頭望向醫生,明白了方才偷閒也給看了去,他緩了緩說:「醒了,醒了!瞧著是好上不少哩,又開始裝模作樣了,說的都是些妖魔鬼怪!」

 

朱利安拿起個小碗,舀了舀散發苦味的墨綠藥汁,便直朝大漢揮手要他過來,把碗遞給他說:「給他喝了,這可是好東西。」

 

大漢直摀住鼻子,連連抱怨道:「這真糟糕!地獄深處爬上的魔鬼才會有這味兒!醫生你就不能煮些正常的藥了?」

 

大漢走過去,搖頭晃腦不知道想些什麼,報復似掰開病患的嘴,匆忙地給他喝了下,一股氣才消的乾乾淨淨。

 

朱利安見狀笑了出聲,便拍拍衣角站起身子,他將花布包裹的器械一項一項羅列擺放在紋理清晰的褐色木桌,有:剪刀、剃刀、銼刀、鑿子、鑷子。他拾起鑿子舉得高高的,想讓那大漢看明白,半晌,開口說:「不錯罷?我和搞藝術的人借來的,他可寶貝著。對了,你有槌子嗎?」

 

 

朱利安剪去病患頭髮,只是一小部分,不至於讓病患提早面臨禿頭掉髮的恐懼,覺得不夠再抓起剃刀刮了細密扎人小絨毛,光溜溜被扒個光,像船破開的白浪,拖得極長的沒些道理。

 

他難得感覺時間過得慢,所見都是慢。右手緊握鑿子,左手大力落下,槌子碰撞了細微火星,鮮亮的紅石榴,裂了道縫,沉浸著軟綿綿甜溜溜的果肉,靜靜安然躺在裏邊,吸引野鳥垂涎欲滴想偷去顆寶石,振翅振翅,飛往參天喬木隱密樹枝間乾草小窩,皇后首飾盒內心愛的珍藏。

 

就像這樣子,流溢濃重的水,燎原的星星之火,灼灼點燃了狼煙,燒毀一片春的嫩綠草原,猖狂地大火,塗抹過他線條分明的臂彎,薰染得滿手鮮血,撲簌簌滑下一場紅雨,滴滴答答,又燒過牆外角落盛開的曼珠沙華。

 

他一手擱著,懶洋洋地穿針引線,像縫圓裙上口袋,極大一個口子,沿著邊境走過長長海岸,暈眩著一種不真實的幻象,鹹巴巴陣陣海風,也可以是荒漠悽清沙暴,幽深溫柔的昨夜掛起微黃皎潔的月,無聲行走,孤獨蔥郁的風吹,瑟瑟的沒有底。

 

朱利安雙手發麻,剪刀拿的著實不利索,繃緊的線給剪斷震得他手勁要更小,還沒放上桌的剪子,不受控制直插進了土裏,有些故意的。

 

然後他認真地發發牢騷說:「嗯!你瞧我太累了,工具也拿不好。」

 

大漢聞言,便幫著手把剪子給抓起來放,白了他一眼說:「行行行,剩下的我收拾收拾,醫生快去裏邊休息罷!」

 

朱利安瞅那大漢,又瞧還昏昏沉沉的病患,好心地提醒說:「他,醒了會喊疼,再多灌上幾碗藥。其他的你能處理的,別叫我。」

 

說完了,也就完了。

 

 

索菲驚慌地說:「那人犯了什麼罪,你才……開了他的腦?」她手指忸怩的抓緊裙子,圓滾滾的雙眼睛不安的飄移開,又好奇地偷偷用餘光看向朱利安的筆記。

 

朱利安深深笑了開,滿掬著午後的暖說:「他老說腦子疼,有些什麼在他耳邊低語,我便看看是有什麼東西了,要是給別的人聽見,還真了不得。」

 

朱利安食指點點莎草紙上的插圖,說:「你張大眼瞧瞧,我可第一次看見人腦。」語畢,他又將筆記向前翻去,午後的海洋,染著黃澄澄的,浪花拍打著他的手,輕敲過岸上的沙灘,悄咪咪探出個小蟹來。

 

他把筆記給索菲,要她看,接著開口說:「這個是書上的,我把它騰到筆記上,但……它錯了不少!所以這次,我又給自己畫了個新的了。」

 

索菲雙手捧起筆記,看了一會,就還了回去,她說:「看都看不懂的,聽你說就好了。」

 

她又趕緊追問說:「最後那個人怎麼樣了?活著嗎?」

 

朱利安將幾沓莎草紙又給重新綁得死死的,理了理,方方正正的樣子,又給放回藤籃了,望向她說:「也許吧,真沒去注意過。」

 

索菲也算服了他了,但就有股無來由的高興,跟著把雙腳上鞋子脫了下,伸伸小腿肚,像天鵝的脖子又細又長,就給放下水,冰冰涼涼流逝而過,嘩啦嘩啦。

 

朱利安問她:「還吃嗎?」

 

他指那小點心。

 

索菲笑著回答:「當然!」

 

一腳踢起大大的浪花,要比朱利安先前激起的更高了。

 

有那麼些未知的謎題,被得到了答案,有些則消逝在歡聲笑語裏,本該去探究的人也不是那麼在乎了。

 

她大抵覺得結局如何並不會造成困擾,儘管她下次想著要好好嘲一嘲朱利安,笑些什麼呢?笑那病患逃得過火行架上的煎熬,卻沒能逃過被他做手術的苦!

 

就像手給藤籃扎到的小刺一樣,一個小煩惱,左思右想的,最後也給丟出老遠了。

 

 

【寫在之後的MEMO】

 

.試驗005號麻醉湯方

 

〈材料〉

3株風茄,9朵曼陀羅花

 

〈比例〉

主要以1:3為基準作為各項手術調配,出血量大則須加重劑量,用在長時間進行的手術也具有良好適應效用,不建議用於小手術上(患者非常有可能醒不來)

 

〈備註〉

.風茄具有效果極佳的催眠作用,作為止痛劑亦是一流的優秀,微弱生物毒性。

.曼陀羅花整株都可作用,花的部位效果最宜,鎮痛作用極好,果實、種子毒性最大不宜作為藥材使用,有些患者可能出現幻聽、幻覺情形,需稍作留意,必須依照患者體態狀況靈活控制劑量,注意注意!生物毒性高,非有必要別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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