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與生辰

過去與生辰


雖是大熱天,屋裡卻燒著炭,婁戌偷偷朝嘴裡塞塊冰,解解暑氣,但汗水早已浸濕他大半身子。

「十一。」臥床的令榮忽然開口,他艱困地起身,這一動作使他劇烈地咳起嗽 。瘦小的青年趕緊去替他家公子拍背、送茶。

「公子,您現在……」話還沒說完,便被令榮舉手打斷。

「你說過,那管馬的徐老頭,是個懂獸病的。」獨眼青年每說一個字,便要停下來喘,他面色慘白,與死人無異。

「小的是有說過,不然老爺怎麼會使他去馬廄?」十一回答得快,他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年輕的僕從擦了擦額角的汗。

「你去喚他過來。」

「公子……」

「爺叫你快去,咳咳咳咳!」 令榮捂著嘴,另一隻手則指著門。

「小的知道了!」十一哪敢耽擱,急急忙忙走去,半拉半拖地把人給帶到了華安軒。

「小的見過大公子。」白鬚白髮的佝僂老人顫巍巍地行禮,並偷偷扯了領子。怎麼這種天氣還用爐子?下一個念頭便是,他想不透自己怎麼會被大公子給找過來。

「你善治獸病?可否說來聽聽?」

「小的,小的……」原來是要他說這些,大抵是在床上悶壞了,但一時半刻之間,徐老頭還真想不出什麼有意思的。

「可曾鋸過腿?」令榮冷不防地問。

「自然是有的,那家畜不安份,總愛亂跳、亂蹦,有時不慎摔了腿,又沒有及時處理,便只能去除掉。」

「那人呢?」令榮的獨眼看向徐老頭,他彎起唇,看上去與冬季月牙一樣冰冷。

「小的沒做過。」外頭烈日炎炎,他卻感覺有股冷颼颼的風灌了進來,老人終於知道大公子想要做什麼了。聽說大公子的腿被打壞,又沒即時給郎中醫治,加上都沒人敢賣藥材給余家,只能仰賴夫人的娘家偷偷救濟。這幾個月下來,怕是危及性命了,不然,怎會出此下策?

「法子應該都一樣吧?器具爺都給你準備好。」他指了指床邊一籃子的物什,「聽說你老虎都敢治,爺這傷,應當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大,大公子!!!」徐老頭還未反應過來,十一便尖聲跪在床邊地上,他滿臉哀痛:「公子,公子,您別衝動,等等小的時候便去……」

「那群腌臢貨色堵在城門,你出的去?徐老頭,你動不動手?」

「公子!」令榮不耐煩地打暈了他過分憂慮的小廝。紫眸對上了徐老頭。

「公子可有麻藥?」人的經脈他是略知一二,雖無十成把握,但也不至於讓大公子殞命於此。

「都在籃裡。」令榮闔上眼,若說他不怕,那就是在騙人了,但他怎麼可以死?在沒收拾完自己闖下的禍之前,他是不能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的。

「公子,小的要動手了。」令榮點頭,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迎接無止盡的疼。

朦朧間,他似乎聽見了師父的聲音。

「榮哥兒,余今日做京醬肉絲如何?」

「還有蝦仁蒸蛋、粉蒸肉、檸檬魚……」

「貪嘴。」師父刮了他的鼻頭一下,同時,他還能察覺到右腿正一點點被切開。

「師父,我做錯事了。」令榮喃喃,他委屈地像個孩子,手朝虛空一抓,毫不意外地揮空。

「那就去補救吧,余的榮哥兒肯定能做好的。」 高大男人和煦的微笑,這時,好像也一隻大掌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頂,瞬間揮去所有不安與苦痛。

「嗯。」

「公子,已經結束了。」

汗浸濕了衣裳,他拿下嘴裡的布巾,並瞧著已經不見蹤影的下肢,扯了扯嘴角。

「去領賞吧,你做得很好。」

「謝謝公子。」

不久,十一便紅著眼眶收拾著,又哭著鼻子出去。令榮躺在床上,頓時覺得身上的重擔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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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欸,怎麼,你該不會是哭了吧?」男人好看的鳳眸張大,他用指節輕碰對方的臉頰。而他身旁的青年悶悶不樂地說:「沒有。」

可那眼角明明都泛紅了 。

「今兒是我生辰,怎麼還哭鼻子?」掌櫃的笑笑,他這人的性子便是如此,若有人比他還上心,那令榮便覺得這點事情不算什麼 。「給爺笑個看看?」

「肯定很疼的。」未離小小聲地說,他手放在對方的斷腿上,不敢用力,深怕他的悔之不舒服。

「我那時用了藥,半點感覺也沒有。」謊言張口就來,他是見不得戀人這般難過的, 「現在也一樣,陰雨天也是,當初那老頭兒技術了得,半點病痛也沒給爺留下……好了,別苦著張臉。」

他夾了塊肉,就塞進未離的嘴裡,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兩人便將那盤微甜的料理給解決光了。

「若是你真的心疼,便來給我吹吹如何?」唇角還沾著點深色醬汁的青年困惑地歪頭,想著這法子不過是騙小孩的玩意兒罷了。

「不,可不是那種。」鬼點子特多的獨眼男人一笑,他湊近對方耳朵,低喃幾個字,便讓未離紅起臉來。

「這可使不……」

「那爺先來給你吹吹。」未離尚未反應過來,那人便鑽進他的袍子裡頭,他驚呼,頓時覺得有點風吹過下身,涼颼颼的。悔之怎麼那麼會解人家衣裳!

「等,悔之!」年輕人想要把自己的戀人給拉出來,卻被對方溫熱的唇舌給停止了動作,他拳頭張了又握,握了又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離公子。」未離一驚,慌張地看向來人。「您有看到大公子嗎?前兒有個紫衣打扮的,說是與大公子約。」

「沒……沒有。」他擠出一抹笑,然後低頭對令榮說:「悔之,快出來。」未離緊張的要命,深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的不得體。但令榮的回應卻是用力地吮吸,發出嘖嘖水聲,嚇得青年趕緊給自己倒了一壺茶。

「若是您瞧見大公子,便與他說一聲吧。」 怕客人在前頭久等,婁戌也沒有意識到桌布底下的貓膩,他作揖,飛快地離去了。

「呼!」 未離鬆了一口氣,須臾間,一個難以言喻的歡愉從下身傳來,他的屁股挪了挪,便交代出來了。青年彎著腰,低聲喘氣。

「如何?」嘴唇紅腫的男人探出頭來,他額上冒汗,唇角帶點惡作劇成功的笑。

「你還有客人。」未離撇頭,耳尖微紅。

「行,我去去就回。」令榮撇嘴,今兒可是他生辰,怎麼還有人來?若是個送禮的就暫且饒他。掌櫃的停下腳步,意有所指的說:「這天冷,被窩不怎麼暖和,怕是要勞煩胡弟替敝人準備些禦寒衣物……」

「或是胡弟要充當湯婆子也行,我這兒可是特別冷。」 他點了點自己的隱密處後,便下樓了。

未離的表情變換了好一陣子,然後他趴在桌子上,想著晚上該怎麼幫對方取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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