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不幸

　　「阿瑞斯、阿瑞斯！」

　　青年猛然驚醒，懷裡迎來一個硬物重擊，差點再次倒回床上昏迷過去。他抱住那一直往他懷裡拱的金髮男孩，卻發現手腳就像綁了鐵塊一樣重，安撫的動作軟弱無力。

　　「喬伊醫生，我怎麼了？」臉色青白的阿瑞斯抬頭看向身側的鳥嘴醫生，虛弱問道。他抿了抿嘴，口腔裡溼潤，似乎還殘留著無花果的香氣。

　　「你在田間工作時得熱病暈倒了，能醒來就是小事吧，這個驅病符和複方劑拿回去吧，對你有幫助的。」面罩後發出的聲音有點模糊，但能清晰聽出醫生似乎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你的頭還暈嗎？我幫你放點血就會好了。」

　　十九歲，熱病，夏季，萬里無雲……放滿兩大碗血就能好了。

　　喬伊尤自念叨，似乎是透過複雜的理論和知識計算出治療需要放出的血量。他捧來一個快要比麥爾斯的臉還要大的木碗，又舉起一把小刀，刀柄的縫隙間都是洗不乾淨的褐紅色。

　　「不、不用了……」喬伊家族一直以放血療法聞名，但…… 

　　阿瑞斯往後挪了挪，禮貌拒絕。那兩件不知道浸泡了多少血液的器具越發靠近，他感覺自己的上腹都開始抽痛起來，他下意識用手捂住胃。「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盡責的鳥嘴醫生顯然觀察到阿瑞斯的小動作，他放下了小刀，又拿起另一樣東西。那是一瓶泛著金屬光澤的液體，詭異的鐵灰色和沈澱物讓人發怵。

　　「你胃痛嗎？那麼催吐……」

　　「謝、謝謝喬伊醫生，我只是肚子餓了。今天真的謝謝你，我們先走了。」阿瑞斯掀開被子把驅病符塞進邁爾斯的衣服裡，牽著邁爾斯快步離開。

　　真的不用催吐嗎？放血呢？要是不舒服記得回來啊。

　　送他們到門口離開的鳥嘴醫生還不放棄，積極游說著。

　　「謝謝醫生，醫生再見！」邁爾斯揮揮手裡的醃蒜頭，快樂跟醫生道別。

　　阿瑞斯和邁爾斯離開了醫生的家，踩著石頭路往外走。他們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熱病以後阿瑞斯的體力有點不足，他們來到了西側門附近坐下，又喝了點水。他突然想到嘴裡淡淡無花果的味道。

　　「邁爾斯你是不是把小零食都給我吃了？」青年記得那些無花果是他從林中打獵歸來後買給邁爾斯的，一問之下果然看到男孩點點頭。

　　「我要保護阿瑞斯，讓魔鬼不要找到你。」所以阿瑞斯要健康才行啊。他想著擰開手中的複方劑，掏出兩瓣蒜頭。一瓣塞進阿瑞斯的嘴裡，一瓣自己吃掉。

　　蒜頭的辛辣在口腔炸開，阿瑞斯揉亂了男孩柔軟的金髮，嘆了口氣，呼出一口蒜味。

　　回修道院的路上，他們經過老約翰的家。修道院的伊利特正在門前協助白髮釘蹄師為馬匹更換蹄鐵。

　　「阿瑞斯，我們去看看吧！」愛湊熱鬧的邁爾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拉著阿瑞斯的手往馬後走，健談的老約翰正在滔滔不絕的分享他的經驗。

　　我跟你說，這個蹄鐵……

　　「小心！」

　　興許是驚擾到馬，突然的一踹，馬蹄蹭到正在走近的倒霉青年。剛得了熱病正虛弱著的阿瑞斯閃避不及，被踹翻在地上。

　　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力氣，在這一摔下消失殆盡。

　　意識開始模糊，阿瑞斯感覺自己又回到那遲鈍的、無法控制四肢的狀態，炫光暗影，尖叫聲和大鐘鳴音再度響起。

　　阿瑞斯感覺自己再次沉進水裡，水裡的烈火要把他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