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
刺鼻的消毒水味、潔白的房。
她竟在天殺的醫院醒來。
日光燈逼得杏眼側過,近旁老者面生,揮劃器物的模樣像在作法。你是誰?她坐起身問,才知是津見神社的前任宮司。蒙受招待的一週間,陸續有師生陳屍現世的津見東,如今校舍遭到封鎖,倖存的都來到病房裡。老者向少女解釋許多,並予其一塊御守。
那◇◇呢?引起神隱的妖怪鬼神就是◇◇嗎?左掌不莊重地捏握御守,她又開口;然對方就此噤聲,顯然沒有答覆的意思,接後的連環提問也不例外地落空。
她本以為尚有餘興可嚐,縱使封閉,那紅透的別世仍舊不可多得,遂抗議著「真小氣!」
此時電視忽地播報起津見東校長川田豐的死訊,恍若讓老者有了借題發揮的空間:「如果很痛苦的話就忘記了吧,不要去探求真相。」
當成是大家說的那樣吧,忘了吧。
少女真吃夠了閉門羹,被關進病院的不快感剎時歸位。當老者給現任宮司接走,她就逕自翻下病榻,想離開令人生厭的地方,神隱的七日間也未曾如此積極。
靴底親吻潔淨的長廊──搬來△△町約莫兩年,少女並不熟悉這間醫院──她駐足判別方向,結果登登登的,另一著急的跫音自病房方向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怎麼跑出來了,害我突然找不到你!」
「哈哈哈,房間裡二氧化碳太高,我出來透透氣。」
說謊如呼吸般平順,森川茜笑臉迎人;率先發話的中年女性倒是神色緊張,眉頭蹙得可緊。
「你醒了也不先打通電話給我,要是身體突然出狀況我沒辦法和你媽媽交代。」
「阿姨,別這麼擔心啦,我很好。」
「你說『你很好』,」眼紋牽動,中年女性瞇眼打量少女,「但我看到你手上有瘀青、有擦傷。以防萬一你還是拍個X光好了,還有那個什麼軟組織超音波?也測一測。」
「可以不要嗎?我不──」不想去。
「不會痛是吧,不會痛才更應該徹底檢查。唉!話說真的是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意識也很清楚……」
森川茜的莞爾依然固定在二十度,褐眸微微瞠大,「好,聽你的。」
日後,森川茜被迫接受了一套完整的健康檢查。
期間校園慘案傳進雙親耳裡,有毒物質論荒唐歸荒唐,津見東已然等同於是非之地,呵護孩子的家長們最終決定讓她回到東京。
「雖然發生了那種事,阿姨還是希望這兩年有讓你開心。」中年女性轉動著方向盤,汽車前檔納入老舊的車站,待停妥,少女便跳下車搬出行李箱。
「我很開心喔。」她拉長行李箱的把手,「在這有很多難得的體驗,不得不說,爸跟媽真的太過度保護了,阿姨這樣還算好一些呢。」
說畢杏眼闔起,往昔在津見東的記憶歷歷在目。諸如與朋友們搞得滿間化學教室都是肥皂泡泡、殺人、開炙熱的章魚燒派對、狼人殺……然後她睜開眸子。
「所以我不會忘記的。」
「什麼?」
森川茜噙著笑。
「我不會忘記阿姨的唷,有時間我會帶土產回來看你、也看看朋友,不要太想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