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看路
走路不專心會遭遇到的事有時候很荒謬。
鞋底踩上某種柔軟彈性的物體時,菲比正在一心多用地擺弄撿來的樹枝,一邊將它往弗羅里安的長角上輕敲節奏。走在前方的山羊沒有多餘的反應,像是早已習慣同伴的沒事找事,可當身後傳來綿羊的驚呼,他依然立刻轉身查看——
一隻兔子差點死在菲比的腳下。
那是一隻傷痕累累的野兔,按著殘留在泥地的移動軌跡判斷,大概是從旁側的樹叢爬出來的,柔軟的皮毛上滿是草屑和泥土。
菲比好奇地用樹枝戳了戳牠,在野兔踢動足肢掙扎時動作迅速地躲開,驚喜的目光看向弗羅里安,淺褐色的眼瞳裡滿是興奮,「新玩具?」
「你想玩牠?」有點太無聊了。弗羅里安想的是別件事,例如掰斷那對雖然食草仍能咬穿肌肉的門牙、有力的腿腳關節如何拆卸、或是扭轉折斷那對敏感的耳朵...但是來路不明的兔子,在這個地方突然沒有任何徵兆地出現,本身就像陷阱。
多疑的山羊四處張望片刻,在附近的樹枝看見一隻以難以言喻的表情看過來的爬蟲類。他很難在這樣的變溫動物臉上看見情緒,可面前的蛇卻滿眼寫著「你們有什麼毛病」的碎語。
弗羅里安回過頭,發現綿羊正在敲詐勒索。
「你把葉子給我,我帶你離開這裡。」菲比喋喋不休,趁著野兔還暈乎的時候想要騙走牠隨身攜帶的草葉,多角的形狀看著非常眼熟。
傷重的兔子睜開被血污沾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抽動著鼻翼沒有說話,綿羊卻當牠同意了,仰頭自豪地朝弗羅里安漾開笑容,「怪山羊,幫我一把。」
牠又沒答應。弗羅里安想,我也沒答應。
雙手倒是誠實地伸了出去,將雜毛凌亂的野兔拎起,好讓菲比能夠拿走被遮擋在底下的幾片樹葉。綿羊將葉片放在鼻尖嗅聞幾下就放進口袋,繞著一邊嫌髒一邊向前的山羊走,還詢問他見沒見到自己剛才還拿在手裡的樹枝。
「你扔在那邊的草叢。」弗羅里安捧著兔子,一邊應付著他,腳下差點踩著還不肯離去的毒蛇,一陣踉蹌差點把兔子又丟到地上。真髒,手套都沾上毛了。他很是嫌棄,將這筆帳算到了還在找樹枝的胖綿羊頭上。
「那我也不想撿了。」菲比不知道、或是根本不在意同伴的思緒,指揮著對方把兔子放進某棵枯樹底下(因為他要撿樹枝)就迫不及待掏出才進口袋不到十分鐘的葉子,「你看,很不錯吧?」
「做什麼用的?」
「不知道。」
他們決定吃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