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南伊連的新娘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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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話，你眼中所見的真實

宴會結束之後數天，有關宴會上那議論與謠言仍舊餘波盪漾。

不只伍迪加尼向莎夏邀舞，其新婚的妻子薇薇安娜也在伍迪加尼的眼皮底下跟奧凡多特子爵幽會。

但在宴會之後，伍迪加尼仍舊與薇薇安娜交往親密。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這對冷漠的王子夫妻再次成為上流社會熱議的話題。

人們合理地懷疑，伍迪加尼終於打算拋下身體虛弱的新婚妻子，轉而投向年輕美麗的瓦倫希納十七公主莎夏的懷裡。

海利曾經的社交圈中心寇爾瓦德，更是眉飛色舞地講述著兩人的舞步有多麼地和諧。人們虛情假意地感嘆著，這對沒在太陽神見證下許諾永遠、貌合神離的王室夫妻，這麼快就要走向末路。

這些議論都在伍迪加尼的意料之中。

處於暴風圈中的兩人，卻事不關己地暫時將這些流言蜚語拋諸腦後。

……

…………

叩叩——

敲門聲響起，坐在辦公桌前的伍迪加尼稍微抬起頭。

「是誰？」

「殿下，是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報告。」是管家皮爾吉斯。

伍迪加尼略感意外，平時管家總是謹守分際，幾乎不會主動出現在他的辦公室。會親自到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而這件事，多半跟拉米亞有關。

伍迪加尼整理好表情，開口道：「進來。」

難管家皮爾吉斯恭敬地行禮。「殿下。」

「有什麼事嗎？」

「今早，王子妃殿下悄悄去了城外。」

「查到她具體去了哪裡嗎？」

皮爾吉斯道：「抱歉，派去的下人跟丟了。我會換個身手更好的人，這次必定會查出王子妃殿下的去向。」

「我知道了。還有呢？」

「您是否還記得薇薇安娜殿下的貼身女僕莉娜？她來跟我要一些洋甘菊茶，王妃殿下似乎總是顯得很疲憊。」他頓了頓，語帶暗示，「我認為這件事應該讓您也知道。」

這當然不是說她睡眠品質不佳，而是委婉地暗示她半夜另有安排。

伍迪加尼陷入沉默。

拉米亞的身手絕非凡人，最少也是騎士隊長的等級。以她的身手，想要逃跑並謀得新工作並不困難。留在這裡是為了她真正的主人，那位伍迪加尼真正的妻子——費南伊連的薇薇安娜公主殿下。

她能夠為真正的「薇薇安娜」獻出性命，為了守密而與伍迪加尼結盟。

這種令人敬佩又令人搖頭的忠誠，讓年華正盛的拉米亞眼中對於情愛絲毫不感興趣，迫切地希望取得他的信任。

她離開王宮若不是去見情報商，那麼就是在見情報商的路上。

平時拉米亞總會將調查的細節逐一報告，最近她經常出訪，報告的頻率卻明顯下降。對伍迪加尼來說，拉米亞出訪並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她究竟找到什麼？又為何隱瞞不報？

想到這裡，伍迪加尼臉色陰沉。

皮爾吉斯道：「我會繼續追蹤薇薇安娜殿下的行蹤，如果有結果，會儘快向您報告。」

「阿爾傑回來了嗎？」

「是的，需要請他來見您嗎？」

伍迪加尼擺擺手。「不必了，讓他休息一下。告訴他，明天再來找我報告。」

皮爾吉斯行禮稱是後退下。

伍迪加尼重新翻開文件，腦中卻一片紊亂。想到接下來必須跟莎夏見面、與寇爾瓦德虛與委蛇，就覺得格外煩躁。

他索性擱下羽毛筆，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風景。

他之所以讓拉米亞留下，本來只是打算把拉米亞當成拒絕逼婚的工具，同時將他當成好用的棋子使用。

過去如此，現在也不該有所不同。

可是，現在他們算是什麼關係？

看見拉米亞跟里奧說話時，內心感到十分不愉快。

伍迪加尼甩甩頭，不願為那股憤怒命名。

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否認——他不希望跟拉米亞成為敵人。這會是計謀的一部分嗎？拉米亞會不會私下跟寇爾瓦德有交集？

習慣性的懷疑讓伍迪加尼心煩意亂。

這種彷彿落入陷阱的感覺，讓伍迪加尼感到困惑又憤怒。

細微的雨點隨著敞開的窗戶，跌落在伍迪加尼張開的手心。他將手微傾，那水滴緩緩落下。他抬起頭仰望微雨的天空，喃喃道：「下雨了。」

突然間，令人煩躁的敲門聲打斷伍迪加尼的思緒。

幾聲不規律的敲門聲傳來，緊接著是寇爾瓦德叔叔愉快到讓人心煩的聲音：「伍迪加尼殿下，我進去了。」

伍迪加尼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寇爾瓦德保持笑容，在得到允許之前就在椅子上坐下。「您正好在休息啊？」

「有什麼事？」

伍迪加尼絲毫沒有掩飾聲調中的不愉快，但寇爾瓦德並不在意。他搖鈴換來僕人，交代他給自己泡最好的伯爵紅茶，還對伍迪加尼招了招手，「你晚點不是要跟莎夏見面？正好休息一下。」

看他這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伍迪加尼早猜到他想說什麼，「我也是這麼想。正好工作也告一段落，莎夏公主在嗎？」

寇爾瓦德一愣，「先別那麼著急，約好的時間還沒到。讓淑女提早赴約可不是紳士的行為，耐心地等著吧。」說著拍拍身邊的座位。

克制扭頭離開的衝動，伍迪加尼坐下來。

「我剛剛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迫不急待地想跟你分享……」寇爾瓦德神秘兮兮地說，「我的護衛騎士休假時去了趟酒館，半夜離開時，在外頭看見很像薇薇安娜公主殿下的人，於是跟了上去。她換了一套衣服，甚至還散著頭髮，一點貴族的樣子都沒有。如果不是那頭顯眼的紅髮，差點認不出是同個人。他很好奇就跟了上去，結果你猜怎麼樣？他跟一個男人進去了小巷，消失了。」

「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你得稍微注意一下你的妻子。她會不會有什麼祕密？」

伍迪加尼沉默以對。寇爾瓦德將他的靜默當成贊同，拍了下伍迪加尼的肩膀：「別擔心，叔叔我當然不會放任這件事。我剛聽說這件事，就立刻稟告王后陛下，她對此也很不高興，相信她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是嗎？」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新婚妻子跟男人私會誰都會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因為我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面對伍迪加尼不冷不熱的回答，寇爾瓦德的笑臉有些撐不住。「話怎麼這麼說呢？你可是海利的王子、未來的國王，怎麼能跟費南伊連的公主相提並論？你之所以迎娶費南伊連公主，不就是為了遵從國王陛下的意思？現在你已經盡了身為王子以及身為孩子的責任。即便追求自己的愛情，也不會有人責怪你。」

……這就是寇爾瓦德的目的嗎？

伍迪加尼心情不悅，但不是因為寇爾瓦德口中這些半真半假的的消息。

寇爾瓦德還在喋喋不休：「現在國王陛下身體欠佳，現在才結婚已經太晚。為了海利的未來，應該儘快迎娶側妃，才能保證王室的繁榮與昌盛。您說是吧？如果你對莎夏沒有興趣，我也很樂意為您挑選更適合的對象……」

寇爾瓦德還在說些什麼，伍迪加尼只是隨意地點點頭，沒有細聽。

其實他對莎夏沒有好感，只是認為順著王后能夠不再被刁難，加上莎夏涉世未深，也比其他人更好看透罷了。

更何況，生活在深宮的公主殿下，真有王后以為的那麼純真嗎？

伍迪加尼對此有所保留。

……

…………

經過寇爾瓦德的疲勞轟炸，伍迪加尼深感疲憊。

此時雨已經停了，空氣中瀰漫著泥土清新又略帶潮濕的氣味。

下午茶地點在皇宮花園的涼亭。

走進玫瑰花叢，就能嗅到混合著玫瑰香氣的紅茶香氣。餐車早已準備就緒，整齊地排列著形狀各異的精緻點心與蛋糕。

為兩人精心安排的舞台已經就緒。

而這一幕的的女主角，就是盛裝打扮的莎夏公主。

她盤起柔順的金色長髮，帶著淺淺的微笑端莊地坐著，宛如做工精緻的洋娃娃。她本來就長得漂亮，精心打扮后更顯得美麗。一身淡藍色的薄紗禮服更襯托她的姣好身材，過膝的長裙用金線與碎鑽繡出精緻的玫瑰，出自王后莉露菲姆御用的裁縫，看得出王后對她鍾愛有加。

她步履輕盈地走到伍迪加尼面前，微微屈膝行禮，緊接著抬頭對他露出微笑。「伍迪加尼殿下，您終於來了。」

整個花園宛如精心準備的蜘蛛網，盛裝打扮的莎夏就是其中的女王蜘蛛。

「午安，莎夏公主。」伍迪加尼小心翼翼地踏入陷阱，裝作毫無戒心的獵物。他刻意露出笑容，「今天的打扮很適合妳。」

伍迪加尼不喜歡說謊，但這卻不代表他做不到。

——表演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