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南伊連的新娘16

費南伊連的新娘16

琉 | 委託或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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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話,莎夏的願望


結果誠如寇爾瓦德所言,一身正裝的伍迪加尼隻身前來。


此刻,負責迎賓的莎夏正在跟伍迪加尼談話。


燈光下,一身米白色披風、儀容端正的伍迪加尼與莎夏站在一起,就是一幅刻意製造的美麗畫像。與會的賓客們,也將此刻的畫面盡收眼底。沉不住氣的人們壓抑著好奇心,一時間,人們的視線集中在兩人身上。


沒錯,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寇爾瓦德收不住嘴角的笑容。


「殿下,一路上辛苦了。說起來,薇薇安娜殿下怎麼沒一起來,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謝公主的關心,她被雨勢耽擱,可能晚一點會到。」


莎夏滿臉地可惜:「真可惜,我本來還想跟薇薇安娜殿下多聊聊……」她稍微湊近一些,漂亮的藍色眼眸露骨地注視著伍迪加尼,「那麼,在薇薇安娜殿下抵達之前,殿下能暫時陪我聊聊天好嗎?」


「這恐怕不太適合。」伍迪加尼退後一步,試圖拉開距離。


莎夏上前勾住伍迪加尼的手臂,「我是第一次參加外國的宴會,總覺得有點緊張。本來拜託寇爾瓦德叔叔,但他這幾天膝蓋似乎不太舒服。如果殿下願意的話,能否陪我跳一支舞的話……」


「伍迪加尼,你就當作幫我個忙吧!」


伍迪加尼皺著眉頭。「我可以介紹更適合的人選。」


「我看薇薇安娜殿下都是這麼做的。您討厭我嗎?」


「不討厭。」


對不熟悉伍迪加尼的人來說,那張有如塑像般的冷峻面容很難看出情緒。


對寇爾瓦德來說卻不然,伍迪加尼確實不討厭莎夏,精確地來說——他是對莎夏這個人毫無興趣。但是這又如何呢?真實與情感都是可以經過人工打造、感受亦是如此,眼睛所見並未等於真相,謊話重複百遍也能夠成真。


而寇爾瓦德深諳此道。


遠遠地看來,莎夏與伍迪加尼就是在親近地談天,看起來關係相當不錯。


「不如我們叔姪兩人趁機聚一聚,順便也陪陪莎夏。作為紳士,怎麼能夠讓淑女獨自一人呢?」


伍迪加尼還在垂死掙扎:「叔叔您也知道,我不擅長照顧女性,怕會對莎夏公主失禮。」


莎夏連忙道:「怎麼會失禮呢?我開心都來不及了。」


「你是不太擅長跟女性應對,正因為如此,反而更該練習,不是嗎?」


寇爾瓦德敏銳地注意到莎夏已經自然地摟住伍迪加尼的手臂。這回,他沒有甩開。


「聽說薇薇安娜殿下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你做為丈夫得更加費心。如果她能夠順利養好身體並誕下繼承人,就能夠被立為皇太子。到時候,叔叔我也會全力支持你。」


言下之意就是要伍迪加尼配合,他當然也聽出了這層意思,顯得有些不快。


「……這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寇爾瓦德笑容滿面:「我知道殿下有自己的想法,但如果薇薇安娜殿下一直不能生下繼承人,為了我國的未來,陛下也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您也不希望變成那個樣子吧?」


伍迪加尼握緊拳頭,復又鬆開。「這我知道。」


寇爾瓦德拍拍他的肩膀:「你還年輕,總也得為自己打算。我去拿酒過來,你跟莎夏聊聊,順便趁機好好思考吧!」


……

…………


寇爾瓦德前腳剛走,伍迪加尼又翻出了幾份文件,很明顯不打算跟莎夏說話。


聽見莎夏開口了:「殿下您似乎很忙,參加宴會時總是再讀信或者閱讀文件。」


「陛下身體不適,多數政務都委託給我暫時代理。」


「真是抱歉,讓您這麼忙碌還得撥空參加宴會。事情都還順利嗎?」


「托您的福。」


兩人不知道的是,這段對話還有第三個人在聽。


那就是躲藏不遠處林蔭下的寇爾瓦德。此刻他抿著喜愛的葡萄酒,聆聽兩人的對話。


莎夏也不氣餒,跟在他旁邊發問:「我看您皺著眉頭,信上寫的是壞消息嗎?」


「一半一半。今年的雨季比往年更長,根據領主回報,羅西西比河氾濫會比往常嚴重。雖然已經提早做好準備,狀況似乎比想像中嚴重……希望能夠順利度過。」


寇爾瓦德忍不住嘴角的笑。他一直以為莎夏就是個只有好看的花瓶,就連她的女性魅力也對伍迪加尼效果有限,雖然承諾要給她成為王子妃的機會,卻不是真的指望莎夏能夠派上用場。按照伍迪加尼多疑的性格,如果能讓王子夫婦彼此懷疑就算效果卓越,更別說是真的站上王子妃的位置。


幸虧莎夏這副天真愚昧的公主皮囊,仍發揮了應有的功效。


伍迪加尼對他心存戒備,卻卻打從心裡不把莎夏當成威脅,才會漫不經心地洩漏重要的訊息。


這是個很珍貴的資訊,這意味著可能得用上戰備的糧倉。


羅西西比河附近是海利王國的糧倉,今年雨水氾濫影響的範圍恐怕比想像中更大。


莎夏還道:「如需要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那就先謝過公主殿下了。」伍迪加尼隨口道。


「殿下您平時怎麼安排休息時間的?」


伍迪加尼終於擱下筆,鏡片下,深紫色的眼眸頭一次直視莎夏。


「莎夏公主,您怎麼會想問我這個問題呢?」


這句話其實是在問,我像是有休息時間的樣子嗎?同時也蘊含委婉的抱怨。


莎夏顯然能夠聽懂弦外之音,不禁尷尬地滿臉通紅,「還是應該適當的休息,或者找到可靠的下屬。」


「我的副官也經常這麼說,他暫時不在國內,但很快就會回來。」


莎夏鍥而不捨地繼續追問,並不太意外地發現,只有聊到國政話題伍迪加尼才會勉強搭上幾句。


他雖然對謠言、歌劇、美食以及美酒有所涉獵,卻興致不高。


寇爾瓦德刻意繞了個遠路,跟一些舊友多談了幾句,等待著似是而非的謠言繼續蔓延。


正好看到王子妃薇薇安娜那頭玫瑰般鮮豔的紅髮,此時她才匆匆趕到。


寇爾瓦德連忙上前:「晚安,薇薇安娜殿下。您的身體好一點了嗎?」


「托您的福。寇爾瓦德閣下,請問您見過伍迪加尼殿下嗎?」


薇薇安娜如往常般行禮,仍舊是那宛如禮儀教科書般的完美儀態。唯一能說得上是問題的,恐怕就是那頭礙眼的紅髮還有虛弱的身體吧!


「我剛剛看見他在二樓的休息室,奧凡多特子爵,您帶王子妃過去吧?」


「我、我嗎?」


被點名的奧凡多特子爵跟王子妃年齡相仿,是奧凡多特子爵家的么子,前陣子兄長騎馬狩獵時意外身亡才匆忙繼承爵位,在這樣的場合中顯得惴惴不安。


奧凡多特子爵顯有點困惑,他剛才看到伍迪加尼殿下跟莎夏公主談話,為什麼寇爾瓦德閣下要這麼說?


「可是剛剛……」


話才剛出口,看見寇爾瓦德對他稍微搖頭,像是希望他保持沉默。


「剛剛怎麼了?」薇薇安娜問道。


看著薇薇安娜脆弱又無知的年輕臉龐,奧凡多特子爵對這個年齡相仿的王子妃產生些許同情。


「沒什麼,我很樂意為您帶路。」


看著奧凡多特子爵領著王子妃往二樓的休息室走,寇爾瓦德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莎夏身邊。


……

…………


此刻莎夏跟伍迪加尼已經無話可說,空氣中瀰漫著難耐的沉默。


一人擅自拿著羽毛筆振筆疾書,坐在身邊地莎夏如坐針氈。看見寇爾瓦德到來,忍不住開口:「叔叔,您終於回來了!」


「抱歉,剛剛遇見幾個老朋友,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寇爾瓦德笑咪咪地說,「我們王子殿下還不好好休息?我邀請你來,是希望你能夠休息。如果連你也搞壞身體,這個國家該怎麼辦?」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暫時休息。」伍迪加尼從善如流地闔上文件,「但您也知道我的個性。對我來說,工作反而更像是休息。」


「哈哈哈!那倒也是,既然這樣,那你就一邊工作跟我聊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寇爾瓦德很隨意地詢問伍迪加尼一些朋友的近況、提起一些些往事,這才漫不經心地提起薇薇安娜。


「我剛剛好像看到很像王子妃殿下的人跟一個年輕男人往會客室去,她不是在宮殿裡面休養?」


伍迪加尼一愣。「應該是這樣沒錯,你會不會認錯人了?」


「不會的,因為薇薇安娜殿下的髮色很顯眼。那種紅髮跟費南伊連戰死的的那位女將軍感覺很像。記得她的名字是……坎特雷爾?雖然年輕有為,雖然有帶兵的才能,可惜是個生活不檢點的女人。」


這種敘述的脈絡,顯然是在暗示伍迪加尼王子妃與人私會。


莎夏好奇道:「生活不檢點是指什麼?」


「我的隨身護衛說以前是費南伊連的貴族,因為戰敗割讓領土,這才成為流浪騎士。根據他所說,坎特雷爾將軍出戰不久後,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甚至還在戰場上生子。領兵的大將居然懷孕,可真是荒謬至極!這也就罷了,從她生下孩子後,費南伊連節節敗退,最後失去大半的領土。」


伍迪加尼放下手中的文件,「這都是真的嗎?」


寇爾瓦德兩手一攤,「誰知道,都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伍迪加尼追問:「叔叔,能夠告訴我護衛的全名跟所屬單位嗎?」


「也不是不行,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比起鄰國那個十幾年前死去的女將軍,殿下您更該關心的是自己的妻子吧?


「沒什麼特別的。」嘴裡這麼說,伍迪加尼卻還細心地記錄下來,「抱歉,我得先去確認為薇薇安娜的狀況。」


「恕我先告退,寇爾瓦德叔叔、莎夏殿下。」


「伍迪加尼殿下——」


伍迪加尼無視莎夏對他伸出的手,甚至沒回過頭。


他向寇爾瓦德及莎夏行禮後快速離開,留下摸不著頭緒的兩人面面相覷。


「他在著急什麼?」莎夏忍不住問。


寇爾瓦德聳了聳肩,「不知道,那孩子向來十分古怪。」


莎夏低聲道:「確實,伍迪加尼殿下對王子妃的態度有點奇怪,您剛剛不是說王子妃跟其他人在會客室嗎?伍迪加尼殿下居然一點也不生氣。這可真是奇怪。」


緊接著,莎夏問出了許多人內心的疑問。


「伍迪加尼殿下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妻子嗎?」


寇爾瓦德沒有回答。


在寇爾瓦德看來,伍迪加尼只是不怎麼排斥自己的新婚妻子——或者說,這位薇薇安娜公主還在他的忍受範圍。倘若他真的如表面上那樣深愛自己的妻子,又為何不願親自參加婚禮,甚至選擇在妻子身體不適的狀況下獨自赴宴?


他剛才的反應也很耐人尋味。


莎夏好奇道:「也許伍迪加尼殿下允許薇薇安娜公主有自己的情人。」


「伍迪加尼不是個好取悅的對象。他生性謹慎又十分多疑,對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沒有興趣。如果表現得太明顯,反倒會引起他的反感。」


寇爾瓦德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抬起莎夏的下顎。


少女無辜的藍色眼眸仰望著他。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妳會成為海利的王妃,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將屬於妳。不論是妳或者妳的母親,都可以在海利擁有全新的生活。」


「我該怎麼做?」莎夏問。


「回去舞池,找個人跳支舞吧。」寇爾瓦德說,「在機會到來之前,得耐心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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