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關係

「查了？」深井一貫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將資料遞回給上司。「消息有點慢吶，這件事傳得挺遠的。」

林柒接過向檔案室借閱來的任務紀錄，其中刻意脫落的頁面。倒不是想觀察深井對此事的反應，只是傳遞──我知道了，這樣的訊息給對方。

雖然遲得很好笑。

深井果不其然笑出聲，「不過當時也自顧不暇對吧？」

是這個道理。他能查，深井也能查，何況他的事在當時也並沒有比較低調。

「行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也無意對此發表什麼看法。」

他捏了捏眉心，打算起身離開，深井這時又敲了敲桌子。

「聽到有人願意接手，島崎少尉那迫不及待的神情你真該看一看。」

「你不好奇為什麼嗎？」

哪還有什麼為什麼，林柒想。吉井明一不在，將他外調三年雖也有精神方面的考量，但才調回來，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被塞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燙手山芋，能有什麼意思。

他是沒什麼能力，但不是傻子。

也不是真的對深井有什麼意見，只是偶爾對這樣的事情感到厭倦無力。

畢竟吉井明的存在是一面太過澄澈的照妖鏡。

她是個過於純粹的人，實力不凡外年紀輕輕便眾多功勳傍身，與部分老一派長官迥異的行事風格在年輕派的軍官中逐漸形成一股新的勢力，雖然晉升之路並非暢通無阻，但人類的身分讓她在十紋的未來幾乎無可限量。

為她保駕護航的人不少，視她為威脅的人也很多。

十紋大體上仍然是個公正嚴明的組織，但再怎麼溫和正直的人都躲不過各種派系間的明爭暗鬥，他不清楚這些人是花了多大力氣才總算組成了一個互相牽制的局面。

跟在老師身邊的時候看多了她與其他十紋高層的角力，雖然吉井明不會把這些破事詳細的讓他知道，但也曾經被煩到不行後氣呼呼的告訴他千萬不要變成這種大人。

林柒後來就非常厭煩這種只把心思放在歪處，四處給人使絆子，且開口閉口長官上下級，妄圖只靠職權就壓制他人的人。

至於因為回調後拒絕了所有的橄欖枝、甚至升官的誘惑，而被半強迫接手下屬的這件事，他也只是神情淡漠的想，作為警告的手段，真的一點用處也沒有。

表面上他是吉井唯一的下屬沒錯。但吉井不在之後，他就什麼也不是了。

雖然堅持留了下來，每一步都走在尖刺上仍沒有退縮，並不是因為繼承了偉大的理想，只是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這一條路。

他沒有得選。

而深井讓他痛苦萬分的這件事，大概只是個恰到好處的意外。

像對方這樣接連不斷，踩在規則邊緣的極端行為，在平常他會默默敬而遠之。

可「深井禰留」四個字掛在了他的名字下方，就成了他的責任。

責任關係。上司下屬。職權壓制。

他不覺得自己就是正確，也無意改變他人。

為什麼只是不想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卻如此困難呢？

回到帝都也並不是沒有好事。

只是浪潮起伏太大，他就要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