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偶蹄類的藝術天賦
如何在生物體上取出完整的骨頭,是一門需要心思與天份的工作。
菲比捏著軍刀一下下剔著沾黏在骨骼上的肉絲,雙手沾著的血跡層層覆蓋,乾了之後成為細屑,被隨意地擦在一旁的石壁。這是綿羊難得貢獻了努力而找到的地方,獵物則是一如以往挑選了第一個相遇的獸人。
弗羅里安正在處理獸人的皮,這一次找到的是個孩子,兩顆圓圓的白色獸耳已經被撕毀,柔軟的皮膚在山羊手裡像果皮一樣毫無阻力地剝除。和白色的皮毛一樣,死去的獸人身穿白色服裝,兩顆板牙缺了一個,擱置在綿羊手邊。
「這算嗎?」他拿起一根指骨端詳,好不容易將上頭的其他東西清理完,暗色的骨骼看起來比原先乾淨許多。
「算吧。」弗羅里安身上也帶著軍刀,用來切割皮肉很是好用,尖銳的刀刃劃開血管、濃稠的紅液淌滿了手,又是石壁遭殃,「那是什麼?」
「啊,山羊。」菲比舉起一塊歪扭扭的物體,看起來像石頭、又有點像斷裂樹根,他將那塊東西捧在手掌,舉在自己臉頰邊。
「什麼?」弗羅里安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像你嗎。菲比看起來很是自信,展示著勉強能看出兩個彎曲長角的部位,勉勉強強用沒有被削斷的肌肉連接,「這個是你的角。」
「那這個呢?」弗羅里安指著另一側的小塊。
菲比戳了戳它,「你的尾巴。」
這隻胖綿羊是不是瞎了眼睛?山羊的嫌棄寫在臉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還有沒有維持得好,嘴角的抽搐是否代表上揚角度的錯誤。絕對不能讓這隻綿羊如此囂張。他是這麼想的,捏起一塊骨頭開始了自己的創作——
幾分鐘之後,一坨馬鈴薯形狀的東西出現在弗羅里安的指間,與之相配的是山羊得意的表情,如果被肢解的鼠獸人還活著,大概會認為他們的表情非常相似。
「...我這麼胖?」
「我也沒那麼怪。」
差點吵起來的兩隻羊橫瞳對望,從彼此的目光中找到莫名的共識,像是非要較勁出個結論,不約而同地拎起手邊一塊長骨頭,沾了血就往石壁上畫。
散落在地的骸骨像被棄置的玩具,無人問津,開啟創作模式的食草動物宛若進入空無之境,一時間只剩骨頭尖端沾取血液、和摩擦在岩石上的沙沙聲響,直到整塊石墻塗滿他們的鉅作。
「這是什麼?」
「狗。」
「那這是什麼?」
「犛牛。」
「這個呢?」
「馬鈴薯。」
......
終於,你畫我猜來到了關鍵賽點,弗羅里安指向一隻看起來像雲朵又似菌菇的物體,中間殘忍地用一條豎線切半,「這個是什麼?」
「...?」
「說話啊。」
不會是我吧。菲比想,看向自己拿著的骨頭邊一個像是大白菜的物件,覺得似乎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