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第三章

◆ 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 電影同人

◆ 毛邦羽 X 吳明翰

◆ 此為試閱，收錄內容為毛邦羽轉世後跑回去找吳明翰發生的後續故事。

第3章-    要當我爸嗎？

　　「欸毛邦羽，你媽要跟叔結婚嗎？」

　　「……你說什麼？」

　　毛邦羽錯愕地看著跑來借課本的隔壁班同學，運動男孩頂著一頭瘋跑過後潮濕的頭髮，一邊嘬飲料一邊問，「就常常看到你媽跟叔走在一起啊，欸先把課本借我，國文老師很機車！」

　　「……真的假的？」

　　「真的啊，警衛大叔也說看過，你沒看過喔？」

　　因為某個警察認識的同校同學立刻露出了一個OOPS的糟糕樣，他像是所有做錯事的國中生，眼睛開始四處亂轉，有點不知所措地扯其他話題尬聊，從國文考試到數學老師上周不小心露出的內褲，但不論他怎麼嘗試，毛邦羽已經被影響的心情都沒辦法再回復。

　　他遞出自己的課本，用出乎意料的平靜態度和同學說快上課了趕快回去。

　　「欸……沒事吧？」基本上還是知道一點人情世故的國中男生問，他看著毛邦羽點頭，然後撓撓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講這個的。」　

　　「沒事啦，你趕快回去，等一下老師開始點名就不好了。」

　　一看到有人走來，永遠都有人的值班台上的負責警察就抬手打招呼，毛邦羽踏著和早上相比稍微輕快一些的步伐往派出所裡走，沒去打擾正在接報案電話的人。

　　「毛毛你來了啊？學長剛剛去巡邏，你看要不要先去他位子那邊。」跟著吳明翰學習的一線四笑著朝幾乎每天報到的國中生指了指座位，語帶調侃：「我聽說最近模擬考？還好吧？不要等一下學長回來被修理喔。」

　「很好喔，沒有退步。」毛邦羽朝著這個也是三不五時會買東西投餵他的警員說，他坐在有一點黑人牙膏氣味的座位上伸了個懶腰，身上是好不容易從接連不斷的考試中逃出的輕鬆。

　　真要說起來，誰修理誰還不一定。

　　做為已經有勃起能力的人，如果不是警察先生有良知會全力抵抗，學生很痛苦的考試對某個假小孩來說，反而是個能定期討賞的良心制度。

　　毛邦羽笑了笑，沒辦法，都第二輪了，要考砸也有難度，上輩子他好歹有高知識分子的人設。

　　「這樣很厲害耶，我聽學長說你成績很好，這樣壓力不大嗎？」

　　「還可以，我沒有去上補習班，所以沒有同學壓力那麼大。」毛邦羽喝了一口提前放在桌上的飲料，北部特有的悶熱被驅散一些，身體也在那份冰涼下覺得舒服不少，旁邊的陳警員點點頭，敲著椅子感嘆說他當年考試好像沒那麼可怕，這年頭學生真辛苦什麼的。

　　「啊……說到這個，媽媽前陣子有來耶？」

　　「……我媽媽嗎？」

　　「對啊，來找學長的。」陳警員偏頭想了想，他在椅子上轉了一圈，朝著不管怎麼看都很年輕的小朋友咧嘴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因為聊有點久，媽媽之前又來了幾次的關係，所以我才以為你考試考不好啦。」

　　「沒有喔，我成績很好。」毛邦羽跟著露出微笑和警察大哥打哈哈，他想起之前學校裡的事，笑意和往日不太一樣，那雙眼睛很明顯地沒有變成月牙的形狀。

　　「心情不好？」

　　吳明翰手放在方向盤上，沒那麼直的直男隨著年紀變大處理的事多了之後，體察情緒這項能力也進步了不少，當然，某個覺得自己好像講錯話來報告的一線四也有提到就是了。

　　他們剛從警局離開去幫小毛買東西，雖然說他們倆現在相處和以前相比沒變多少，但在各方面都有一些差距的狀態下，很多事情也仍舊有需要調整的部分。

　　舉例來說就是，以前可能只要問法師哪裏買香就好，但現在要去人家有介紹的賣場買品質有保證的菜。

　　吳明翰看著後照鏡轉方向盤，今天毛邦羽家裡沒人，結束採買後索性直接回他家，但當他看好路線準備打方向燈時，旁邊突然竄出的一句話就讓這個只要沒追犯人開車技術算好的人嚇得用力踩剎車。

　　「吳明翰，你要當我爸嗎？」

車子在路上被剎車帶著大力搖晃了一下，然後用能被吳明翰開了這麼久的堅定品質穩穩地紮根在柏油路上。

　　「幹幹幹你在公三小啊？！」吳明翰用看到鬼的表情驚愕地看向副駕駛座的小鬼，一臉不可置信。

　　靠北喔真的要算的話，毛邦羽現在的媽是算他丈母娘耶？

　　想到以前那堆題材糟糕的片子，東京熱還是什麼大姊拿浴巾半遮半掩不能說畫面被他緊張的甩頭甩掉，這種幻想可能變成現實的超驚嚇讓吳警佐心態有點崩。

　　這是要亂倫還是怎樣？

　　雖然不能這樣算，但實際上就是這樣啊？

　　他已經有冥婚背景了還不夠，隔了十五年還要幫他加一個會變成片子題材的設定？

　　「不是啊，我看我媽好像來找你好幾次了。」毛邦羽轉過去，身高還沒超過吳明翰的年輕男孩由下往上盯著人看，淺棕的眼睛在臉上比例顯得有點大，類似鞋貓劍客的表情又跑出來了，「小陳警官說的，前幾天我也有看到。」

　　他也不想這樣患得患失，也不是因為陳家豪有陰影，問題是吳明翰是一個很棒的人，棒到會讓人不想失去的傢伙。

　　雖然笨拙、不太會安慰人，但是會努力做到自己能做的，對長輩有耐心又有養狗，現在甚至連飯菜都會做一點，個性也變得更平穩──

　　沒有仔細想不知道，認真算才發現吳明翰不只是一個優秀的單身漢而已，工作穩定收入不錯又沒有不良嗜好，在這些條件上，基本上單身漢前頭可以再加上黃金兩個字。

　　「幹、白癡喔！」吳明翰嚇到整個背貼上車窗，連聲音都有點破音。他看著快從副駕爬過來的小年輕，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有那麼點滄桑的臉很驚恐，平常辦公的游刃有餘全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被嚇壞的表情還留在上頭。

　　「你媽是擔心你常常跑來這裡會不會給我們添麻煩很不放心才特地跑來看狀況你搞清楚好嗎！」被嚇到要連斷句都忘記，一口氣念完長句子的吳明翰胸膛不停上下起伏，他重重深呼吸，對著想太多的國中生說：「你回家試試問你媽是不是對我有意思，你看她會不會扭掉你的腦袋瓜！」

　　「不要啦，要是以後媽媽不讓我來這裡了怎麼辦。」在極具求生意識的解釋下，毛邦羽身上那股令人發毛的氣息像海水退潮的在瞬間散去，他把表情調整成一個標準國中生應該要有的純真樣，向前碰了一下警察先生的嘴，「唉唷，我不是故意的，不然幫你秀秀？」

　　「不用，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覬覦我的胸肌。」

　　「哇，你會用覬覦了耶。」

　　「靠北喔……真的，會被你嚇死好嗎？」吳明翰搓了把自己的老臉，後腦勺也全是汗，他悄悄吐出一口氣，眼神在掃過身旁的國中生故作平靜的表情時沉澱下來，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被嚇得失速的心跳好不容易才在熟悉手感下慢慢回復。

　　……嚇死人了。

　　吳明翰拍拍自己，怎樣都想不到居然會有這種誤會出現。

　　前幾天所長還跟他說記得跟毛邦羽談談，說叛逆期的小孩容易有煩惱，他本來想那傢伙又不是真的小孩應該還好不是大問題，結果今天就突然變成這樣？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太想當然了。

　　又不是小孩才會有煩惱。

　　先不說他和毛邦羽的年齡差，這段空白時間畢竟有十五年，這麼久的時間能發生了多少事又經過多少人，這些空隙並不是久別重逢後能用一段時間的相處就能弭平掉的。

　　嘆息般地長長呼吸從胸腔緩慢吐出，吳明翰習慣性地抓抓後頸，滑溜溜的汗讓指尖有些滑也有點冷，他呼的吐出口氣。

　　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和毛邦羽談一談。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們具體來說要談什麼。

　　熟悉的河濱公園還是那個樣子，吳明翰抱著哈哈喘氣的小毛走在草地上，正好這次休假在星期日，和家長打過招呼後，他直接把某個還有點彆扭的國中生一起拎出門散步。

　　掌心貼在老狗狗的身體上，剛跑動過的小毛整個身體都燙燙熱熱的，心臟怦咚怦咚地跳，吳明翰從狗頭一路摸到狗尾巴，這只一直以來被細心養育的小狗皮毛油光水滑的，摸起來很舒服。

　　假日這裡總是會聚集不少人，遠處從老到小有不少人在活動，年齡層跨越的十分廣泛，就連家庭組成也是。

　　「所以，毛邦羽你在擔心什麼嗎？」吳明翰頭都沒抬的朝一旁直接開門見山問，他身邊的國中生一身輕巧的便服，顏色是現在年輕人也不會抗拒的復古色系，襯上一身老人家會很喜歡的讀書人氣質，讓這個縮在旁邊的男孩看起來格外乖巧。

　　毛邦羽坐在河濱公園綠油油的草地上，身上的粉色上衣和當年有點像，平常隨便張口就能呼嚕一長串的年輕男孩這時候突然變得靦腆，漂亮的嘴巴癟起，就好像眼前的野草變得很漂亮，一時之間讓他忘記怎麼說話。

　　吳明翰也不著急。

　　這些年個性沉澱下來的部分也包含耐心，他一邊撸狗一邊等，直到前前後後把小毛都撸到打呼的時候，某個還有一點青澀感的沙啞嗓音才緩緩地說：

　　「我這輩子還是Gay。」

　　「我知道啊，我不是也說會養你一輩子嗎？」

　　所以你擔心什麼？

　　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把臉埋在手臂的男孩又沉默了一會兒，那雙不敢看人的眼睛上睫毛眨得飛快，直到頻率慢了一點，才有很輕的聲音飄出，淺的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點一點把氣漏出來，「……那你可以愛我一輩子嗎？」

　　「嗯？」吳明翰抬頭，他看向閃躲自己的毛邦羽，半側著臉的男孩耳朵很紅，連同脖子也是，除了這些地方之外，被頭髮擋住的眼角甚至有點濕。

　　這傢伙還是一樣啊？

　　十五年前在這裡的場景警察記憶很好的腦子浮現，那天某個人歪著腦袋，裝作不在意其實很在意地說只是想要有一個人愛他，那種小心翼翼不敢面對現實又有所祈求的姿態很熟悉，就和現在完全一模一樣。

　　吳明翰記得剛開始講到陳家豪的時候對方開心的臉，也記得交代留話時故作堅強的顫抖，他聽著染著鼻音的聲音瑟縮地提問，當年被子彈貫穿過的地方就開始泛疼。

　　毛邦羽和一般人認知那種追求瞬間、貪圖享樂的同志不同，這個可以說是少數異類的傢伙想要只有安定和永遠。

　　可偏偏這麼想要長久關係的人，存在這世間的時間卻很短暫。

　　短的讓人唏噓。

　　吳明翰伸手胡撸了把毛邦羽捲捲的頭髮，小毛的狗毛在他手中跟著沾了上去，在河邊的風吹撫下，畫面傾刻變得溫馨又可笑。

　　「等你成年吧？」他說。

　　不是拒絕，也不是同情的接受。

　　他們倆比誰都明白在現在叫做毛邦羽的小少年身上不存在什麼年輕氣盛，也沒有故意和年長者作對的中二成分，在這具沒成年身體裡的，是經過輪迴、曾經在這個世間存在過二十幾年接著又活了十五年的靈魂。

　　自然不存在所謂的一時衝動。

　　所以這句等待成年的話不是拒絕，相反的，是一個曾經被逼著做出、又在意外中被結束，然後隔了十五年才重新給出的承諾。

　　吳明翰在這句話說出口後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這些年都沒有和人真正交往過。

　　他在等毛邦羽。

　　不是因為彎了，也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在那個短短的一個月中，在越來越深的了解和改變後，決定給予的諾言。

　　他當年沒意識到就被迫中止一切，這份惋惜從看似平常對遺照說話的習慣中開始，然後在多年的累積下、在好不容易歸來的人面前，變成一種太過平常、遲來已久的心動。

　　「等你成年吧。」吳明翰又說了一次。

　　他看著聽到那句話猛然抬頭對上自己視線的國中生，曬得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個經過時間打磨、帶著成熟與包容，沈澱了所有後很單純的笑。「你現在才十五耶，雖然我是很帥，但這麼急著掛在我這個老臘肉身上不對吧？」

　　稍微再想一下吧？

　　不要急著捨棄你的可能性，就像當年他自己也沒想到，現在會選擇待在派出所當一個基層，並且為此覺得滿足一樣。

　　毛邦羽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平常看起來很成熟的眼睛變得圓滾滾的，他愣愣地盯著眼前的警察先生，手心全是汗水， 他知道為什麼吳明翰會這麼說。

　　因為他們即使這輩子沒有陰陽兩隔也依舊有太大的歲數差距。

　　將主動權讓給自己，是一個和以前一模一樣，在河堤邊逗自己笑的笨拙溫柔。

　　毛邦羽突然覺得眼睛很酸很澀，像以前毛嬤煮菜時被淋進去的醋燻到，他在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時候就會往袖口裡縮的手伸出，抓在吳明翰讓人很有安全感的黝黑手上。

　　「……反正我從以前就眼光不好，掛在你身上也不意外吧。」小少年往警察身邊靠近了一些，他揉揉鼻子，莫名又沾上鼻音的聲音很糯。

　　「還有，刑法超過16就可以發生性關係，我有查過，你剩不到一年做心理準備。」

　　「幹，那天所長問我說你是不是也想當警察就是因為這個？我就說他怎麼突然這樣問我，你不要用這種犯罪準備的心態看刑法好不好！」

　　「拜託，我總要看一下什麼時候可以買套啊，那東西有保存期限耶。」

　　「靠北不准買！誰賣你我就去臨檢他！」

　　「這樣算釣魚執法吧？這不好耶，警察先生。」破涕而笑的毛邦羽那雙有細碎水光的眼睛笑得彎彎的，配上發紅的鼻頭和咯咯笑聲，擺脫了陰鬱後的年輕人身上全是過分可愛的青澀感，他抓住開始掙扎的警察先生的衣服，棉花糖般的臉又甜又軟。

　　他從上輩子就一直有踩不到地的不真實感。

　　身為Gay的身分讓他脫離於正常世界之外，可是夢想又背離了所屬世界的價值觀，曾經他抓著家豪把對方當成浮木，直到人生結束在一個哀傷的瞬間後，才在一個完全沒有想像過的狀態下重新踩回了地面。

　　雖然那時候他們誰都沒往那裡想，也沒機會說永遠。

 　　老人家真的好厲害。

　　毛邦羽想他阿嬤和他爸都好會挑人，雖然用的是自己的紅包，但阿嬤先幫他找到了吳明翰，然後他爸的腳則幫他留住了這個世界上最棒的警察先生。

　　細瘦的手指畫著過粗糙的掌心，沿著生命線還有感情線輕輕勾畫，淺淺輕輕的呼吸聲裡全是不需要再多說的愛。

　　「吳明翰，你要等我喔。」

　　「……我先警告你，你不要亂來！」

　　能夠與你相遇，大概是我兩輩子最大的幸運。

　　現在我們都活著，而這輩子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是你，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