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一夜

　　橢圓形的白色餐桌中央，放著一只天藍色花瓶，裡頭裝著白色的野薔薇。屋裡除了餐廳的吊燈以外，其他地方都暗著。從客廳的落地窗可以將整個倫敦的燦爛夜景納入眼下；但此刻，整面玻璃都被灰色窗簾遮著。Flair不想看見外頭的斑斕，他不想讓城市裡的紛擾提醒自己的孤單。雖是兩個人的家，但常只有一個人的生活。

　　Flair從上層櫥櫃拿出兩個高腳杯，又從下方櫃子拿出一瓶粉紅色的香檳，接著用手肘輕推關上櫃子。他走到餐桌旁把東西放到桌上，一個旋身坐下。他看向掛在牆邊的時鐘，時針的尖端已經快碰到九了。

　　他知道Sterling今天要加班，所以特意晚點下廚。等Sterling回家，他想著，到了那時，再讓整個倫敦的夜晚陪著他們同歡。

　　今天是個別具意義的日子，但他昨天沒特別提，Sterling也沒提過。反正其實Flair也是今早才想起來。

　　最近他倆沒什麼機會多聊，雖然住在同個屋簷下，但作息相差甚遠。作為IT產業工程師，Sterling的工作常是朝九晚八，甚至更晚。當手機響起通知聲時，Flair幾乎都不用看就知道訊息欄的內容，知道又是獨自吃晚餐的夜晚。但今天，Sterling雖說會加班，卻特意表示會回家吃飯。Flair忍不住猜，他是不是也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再次望向時鐘，又溜走十分鐘了。但他知道Sterling會回家吃飯，他從不食言。烤爐裡是等待加熱的鱸魚排。他不想做得太隆重，但也不想用昨天剩的比薩結束這個夜晚。所以他選了可口美觀又不會太鋪張的料理，而且可以熱騰騰的享用——Sterling絕對不吃冷掉的食物，他再了解不過。

　　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懸著的心終於鬆了口氣。Flair起身走到門口，Sterling正在脫皮鞋，從他的眼角可以看出疲態，但他仍將鞋子整整齊齊的收進鞋櫃。

　　「歡迎回家。」Flair說，「我去加熱晚餐。」說罷，他正要抬步，Sterling卻忽然拉住他的衣角。

　　Flair停下腳步，Sterling的頭輕輕靠在Flair的肩頭，「怎麼啦，Darling？」他說，寵溺的拍拍他的頭。

　　Sterling搖搖頭，只是輕靠著。Flair很少看他主動撒嬌——幾乎不曾，所以他想他肯定是累壞了，又不好意思說。

　　「很累吧。」他說

　　Sterling再次搖頭，卻把Flair抓得更緊，「久等了。」

　　「傻瓜，」他溫柔的說，「先準備吃飯吧。」

　　Sterling往前走，將公事包放在櫃旁，而Flair已啟動了烤箱。烤魚的香味開始溢出，這個屋子又開始有了煙火氣和家的溫馨。Flair走去拉開灰色窗簾，讓夜色一覽無遺。而Sterling悄悄從包裡拿出一本時尚雜誌，封面是Old Money風格的西裝。

　　「剛下班路上經過書報攤看到的。」他走到Flair身邊，聲音裡多了一點躊躇跟焦慮，「沒準備別的禮物，但可能對你最近的案子有幫助。」

　　Flair眨眨眼，「禮物？」

　　「對啊，」Sterling理所當然地回，「今天不是你生日？」

　　一聲輕笑，帶著釋然的放鬆，「我以為你忙到忘了。」

　　「怎麼可能啊！」Sterling急忙說，「我這個月初就記著，」他嘆口氣，「只是排班太滿，沒時間準備。」

　　看著Sterling神情裡的懇切和內疚，Flair只想趕走他所有憂慮。「魚排烤好之前，先喝一杯吧？」

　　「嘖，空腹喝很傷胃。」Sterling一如往常地先潑了冷水，「但我下午有吃東西，你呢？」

　　Flair把他摟到身邊，「那就好啦，祝我生日快樂吧。」

　　他們對著前方的窗景舉起香檳，粼粼夜色映入半滿的玻璃杯內，為杯中物染上斑斕笙歌。Flair露出一抹微笑，彷彿在那對藍色的眸子裡看見星星，接著一抬下巴，將夜色一飲而盡。

　　最好的禮物，是漫漫長夜與你相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