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次勇敢的嘗試

記一次勇敢的嘗試

Mr Rottweiler @jack_08


Damien Hirst, The Tranquility of Solitude


  早上刷牙的時候,羅威納的喉嚨一直很癢,就像是吃到了毛髮。異物卡在了食道般的不適使他不斷試著輕咳,卻沒有什麼效用。


  他在浴室彎腰洗了洗臉,抬頭看向鏡子裡髮梢滴著水珠的自己。鏡像的羅威納輕咳兩聲,發現沒有用後皺了皺眉。


  棕髮男人朝鏡子張嘴,指頭粗魯拉扯著嘴邊肉,好更能看清嘴裡的情況。


  他看到,一根毛髮。在口腔深處。

  他抓住,那根毛髮往,口腔外。扯。彷彿,有更多毛髮刺激著,食道。

  他。吐出了,小顆毛球。長長的黑髮絲,糾纏成,團。

  或許,再兩天就能。康復了。


  羅威納想著。他知道自己在生病,如今正在逐漸康復。吐毛球也確實只是種小病,就跟吃到變質的食物會感到不適一樣的道理。


  如往常一樣整理好儀容,換過衣服,他完美的米克斯犬已經咬著他的拖鞋守在門口處。


  Vik.


  羅威納喊了喊狗,米克斯高高豎起的橢圓立耳頓時放平,嘴巴微張著哈氣,小聲撒嬌。這是Vik討拍愛用的伎倆,這時候羅威納就會伸手在大腦袋上輕拍,拍得大狗微微眯起眼,尾巴把門抽得啪啪響。


  Vik對羅威納來説是一隻完美的狗,從他四隻寬厚踏實的腳掌,到鋒利爪牙,都長著最貼合羅威納喜好的形狀。


  今天羅威納要出門,他收到了來自聖骸倡議的消息,邀請他走一趟。


  在成爲守密人以後,發給羅威納的信件多得如下雨一樣。先是舊日月宗,現在是聖骸倡議,就像是大學迎新導向時的社團般搶著招人。


  羅威納還真不知道自己這麽受歡迎。


  「你好,羅威納先生,我是琴喬·小宮山。」迎接羅威納的是個混血兒,聽到對方自我介紹時,他聽著名字發音,下意識用舌頭頂了頂上顎。


  他們約在一個熱鬧的魚市場,帶魚腥味的海風撲鼻而來,地上都是海水和魚鱗。羅威納往前踏了一步,皮鞋就踩在一灘血水上。


  聞到血腥氣的蒼蠅開始聚集,在兩人之間飛來飛去。


  「我想最近舊日月宗的人應該也有找過你。」那雙屬於東方人的鳳眼上揚,小宮山把沾血的手帕收起,正了正衣襟。他在這熱鬧氣氛中,木訥的站著,看起來很自在。


  他掏出一個裝著淡粉色液體的小噴瓶,朝羅威納身上尤自噴了兩下。「這是必要的程序。」


  那些蒼蠅飛走了。


  「你們對於我的行蹤還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一群土狼般追逐著我,試圖逼迫我表態。」過去和舊日月宗的見面羅威納沒有給方丹好臉色,面對聖骸倡議的小宮山,他同樣咄咄逼人。


  「確實我們的舉動看起來是在催促你。」男人有點愣住,片刻才遲鈍的回話。「但你的行蹤都是雷薩·莫斯克德先生主動提供給我們的,我以為你們已有共識⋯⋯」


  見鬼的共識。


  顯然羅威納毫不知情。小宮山又頓了頓,他識趣的換了一個話題,不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無聊的説明你應該聽了不少,不如你就跟我去完成一個任務,看看有沒有興趣吧?」黑髮男人輕輕拍了一下身側的西洋劍。「算是⋯⋯校外教學?」


  小宮山冷不防講了個冷笑話。


  「最近我們正在追查一宗聖物走私交易,情報說被追殺的驅魔人來到這裡,線索就斷了。」


  從鬧市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那靠近海邊的柵欄有一大處破損,四散的木片沾滿血跡,雜亂的腳印,翻滾的痕跡。


  追逐、纏鬥,然後墜落。


  羅威納微微彎腰,順著滾落懸崖的痕跡觀察,一灘血液噴灑在下方的小平台,似乎還有些勾破的衣物布料。


  「⋯⋯有點慘烈。」直到現在,小宮山仍然保持他的處變不驚。「羅威納先生,請跟我來。」


  驅魔人翻過木柵欄,順著斜坡往下走,沒有一絲猶豫的動作幾乎讓羅威納忘記旁邊就是直達深海的懸崖。


  菜鳥守密人盡他所能嘗試緊隨其後,腳邊不斷滾落至深淵的碎石一直在提醒著他與死亡的距離。他試圖在呼嘯的海風中克服恐懼帶來的遲鈍,第一次發現四肢與大腦能如此不協調。


  是那個混血驅魔人的東方血脈使他會飛簷走壁嗎?還是自己成爲守密人的時候,雷薩講漏了什麽使他能夠變成超人的關鍵?——還真有可能。羅威納忍不住分神。


  羅威納比小宮山晚了一點抵達岩洞,那個濺滿了血液的小平台。


  唉。羅威納嘆了口氣。


  「還是來晚了一步。」面對這充滿味道的畫面,驅魔人早就見怪不怪。他快步上前,從袋子裡掏出工具,收集地上斷開的屍塊。


  「他是個戴環者。」或許在數小時前仍然是個活著的人,如今卻變成了準備被收集的材料。小宮山從關節處下刀,砍下一截肢體後開始削去皮肉。


  「你應該清楚戴環者對於不可名狀,就如同食物鏈中的天敵一般。」一片片帶血的肉塊落地,潮濕的海風吹不走血腥氣,岩洞中令人作嘔的味道越發濃郁。「不可名狀會製造很多『意外』,去剷除天敵。」


  羅威納躊躇半天,留在原地動也不動。解說的聲音似乎很遙遠,被淹沒在規律的浪潮中。


  「羅威納先生,你不靠近一點看嗎?這裡受聖骸保護,你不需要擔心。」手被染成鮮紅,小宮山拿著根粉紅色的骨頭,轉頭關心羅威納的狀況,那木訥的聲音就如惡魔耳語。


  顯然羅威納在擔心別的事情,而小宮山完全沒有發現。他就像是鼓勵學生勇於實踐的寶寶班老師,不斷邀請男人上前。


  「要試試嗎?」


  羅威納僵硬著身體,邁出沈重的步伐。他踩在漂浮著肉塊的水坑中,一步一步走到小宮山身後,把那些只在歐美影集中流行的剖屍過程,都試了一遍。


  只挑選了必須的聖骸帶走,小宮山把東西收進袋子中,只留下一地狼藉。


  「希望羅威納先生有一個不錯的好體驗,或許未來我們還能當搭檔呢。」


  「有機會的話。」羅威納客套的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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