觴與月夜逢魔時 — 壹

觴與月夜逢魔時 — 壹

晨夜

  人類總是喜歡流傳一些關於妖怪的傳說,其實關於這一點,妖怪們也不例外。在哪裡出現了會退治妖怪的人,絕對不要靠近、如果在某處看到了哪個妖怪的話絕對不要猶豫,逃走就對了。在那些與其說是傳聞不如說是注意事項的故事當中,有一條是這樣的。


  在某座山的深處,有一個已經廢棄的神社,神社裡住著某個大妖怪。那一整座山,甚至到人類的社區都是那個大妖怪的地盤。若是想要尋求庇護的妖怪,只要安份的話他就不論種族的一同接納。但相反地,若是敢在他的地盤上作亂的話,不論是妖怪還是人類,不論交情如何,他都會親手替對方送上地獄。


  那是一個慈悲卻又無情的鬼。


  坐在走廊上,他悠閒的抽著煙斗,偶爾吹來的風帶起了黑色的髮絲。像是在享受菸草帶來的快感一樣,男子閉上了金色的眼,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像這樣的午後,果然還是要這樣享受一下,你不那麼覺得嗎。」明明面前空無一人,他卻如同在跟誰對話一樣的說著,「這座山就跟我的後院一樣,只要是發生在這座山裡面的事情我都知道。是人類闖進了山裡又或者是外來的妖怪前來拜訪,那個訪客的氣息、在山裡做了什麼事情,就算只是待在神社裡面我也很清楚,所以啊⋯⋯」


  反過煙斗將剩下的煙草倒出,在任何灰燼落地之前半空中竄出一團火將所有東西吞噬,連灰都不剩。男子頭上那一雙角折射著夕陽的光芒,上一秒還笑著在自言自語的,下一秒他立刻收起了笑容,金色的眼緊盯著院子裡的某棵樹,語調也比剛才還要低了個八度。


  「闖進來的不過就是個小妖,為什麼你們搞不定,還放任他在破壞我的庭院?」


  「不是這樣的。」一道身影從樹上翻下來,那個人背後有著一對如烏鴉的黑色翅膀。他單膝跪在地上,慌張的回應男子的話:「請紅彌大人息怒,我們已經在處理了。鴉天狗一族正派人前去處理。」


  「鴉天狗呢⋯⋯那其他的呢?我不期待木靈能幫上什麼忙,但山姥跟鎌鼬的話應該能做到些什麼吧?啊,鎌鼬小傢伙前幾天好像說過要出去旅行了。算了,但竟然要驚動深山裡的鴉天狗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嗯?還是說我真的寵壞你們了讓你們一個個都變成和平笨蛋了?」


  「不是的,請您聽我解釋!」被稱作紅彌的男子話語中彷彿只剩下怒氣,這讓跪在地上的鴉天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原本就低著的頭低得更低了,「入侵者的狀況好像不太對勁,我們沒有辦法判定到底是不是懷著惡意。」


  「啊啊,我確實這樣說過呢。如果是懷有惡意的話直接當場殺了無所謂,但如果不是的話就生擒帶過來。」想起自己過去說過的話,紅彌看似覺得麻煩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輕輕的嘆口氣後把手上的煙斗收了起來,抓起擱在一旁的披肩批到自己身上,「你現在去通知其他妖怪,讓他們看到那個入侵者的話就迴避,這次的事情我親自處理。」


  說完之後紅彌便從地板上站起身,稍微伸展了一下後壓低重心,把力量都集中在腳上接著用力一踏,眨眼之間就消失在森林當中。他在樹木當中穿梭,一股陌生的妖氣在各處都留下了蹤跡,偶爾還會看到樹幹上留有遭到破壞的痕跡。然而被破壞的也只有一般的樹木,有木靈棲息於其中的樹都很巧妙的被避開了。這當然有偶然的可能性,但依照鴉天狗的報告來看,也有可能是那個入侵者刻意的造成了這個現象。


  當老大要管的事情還真多啊,我不過就是不小心贏了很多場架而已,管理之類的不是我的拿手項目啊。


  思考著抓到入侵者之後該怎麼處理,這個念頭在途中浮現到紅彌的腦海當中,他也只能搖搖頭嘆氣,畢竟他們妖怪就是有個會臣服於比自己強的存在的壞習慣。他如果現在說不想當老大的話恐怕還會被底下那些小妖們埋怨吧。


  「喔、好危險,差點過頭了。」


  邊思考邊趕路的下場就是差一點就直接忽略了妖氣的來源,一直跑下去到回神為止。紅彌立刻停下腳步,在土地上拉出明顯的煞痕後站穩了腳步,如同散步一般的走向那個妖氣的來源。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處理不來啊。」


  看到那個入侵者之後,他立刻理解為什麼其他妖怪沒有辦法自己作主決定該怎麼處理這個入侵者了。


  「看來是隻發狂的小狗狗啊,真年輕呢。」


  在他面前的是一隻低吼著,遍體鱗傷的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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