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架月

西城架月

北條恭一

突發事件-1


他本不是多事的性格,所以在接收到西城架月的眼神的當下,也不是沒想過乾脆佯作未見。反正自己視若無睹的代價至多也不過就是學生會長被耽誤辦公的時間,那些外賓無論如何不可能真的對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對於拋棄這件事,北條恭一向來沒有心理負擔。何況眼下文化季舉辦在即,作為班上的高年級,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正打算繞道而行,一句話卻剛巧順著料峭的春風一路吹進耳裡:

「有什麼關係,反正您是西城家的人……」

 

──西城。

這個姓氏對於每一名約克及蘭卡斯特的學生而言都蘊含著極其深刻的意義。

古老而崇高,悠遠且尊貴。連字節念上去都彷彿失落詩篇裡的詠嘆。

 

至於背負這個姓氏的學生會長本人,除了例行事務的處理之外,他的存在更是一種難以撼動的象徵。

他像是站在金字塔頂峰,集萬千榮耀於一身;可當高塔翻覆,也是他在最下方支撐著所有人。

或許僅有在那時,西城架月才會偶然顯出素不外露的強勢與沉靜來。

 

北條恭一沒見過那時的西城架月,也從未想過置喙。只是作為「北條」這個臨於黑白交界的稱謂的繼承者,他比誰都瞭解姓氏這把雙面刃的刀鋒有多銳利。

它一面朝著外頭環伺的虎狼,一面則戳著每一代少年人的脊梁骨。以至於在剝去姓氏以後,被留下的少年人往往什麼也不是。

就像比起「架月」,「西城」好似永遠擺在更前;就像多年來他一肩擔負起的所有興與衰、榮與辱,最後興榮總會歸於西城,而衰辱終將咎己。

 

這麼想來,西城求助的眼神霎時間變得令人難以忽視。他罕見地緩下了腳步,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無關利弊,就當作是一次心血來潮也未嘗不可。

 

心路幾番周折,將遠的鞋尖終於還是被調轉。憑藉這個在東方國度幾乎足以傲視群雄的一米八身高,和一張自入學以來便沒轉晴過的臭臉,歸國學子成功吸引了所有外賓的注意力。

 

他迎向那些略帶驚訝的陌生面龐,眼神鋒利。然而在外賓的眼神徹底從詫異變為嫌惡與戒備之前,北條恭一卻彎下了原先挺直的脊梁,周正地行了個晚輩禮──即便無論是對於同級生的西城架月,又或者那些不請自來的外賓,冠以「北條」姓氏的他單單連頷首招呼都已算是禮貌。

 

「會長,」他說,謙卑而恭謹地。未曾沾齒的姓氏不知是刻意被剝落,又或者僅是單純不欲多費唇舌:「三重野部長說文化季籌備方面出了點問題──方便借我一點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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