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欠人情就是这么嚣张 第三章 上

  那天意外事件发生之后，纷争又拉着韦德度过几次放飞的日子。

  韦德倒是没怎么反对，只是每次都提醒给自己扣去一个礼拜的帮佣时间，而纷争每次都爽快答应。

  直到某天韦德愉悦坐在沙发上哼着歌拿着红色蜡笔从明年桌历上某个日子痛快往前涂，干净的页面瞬间被划去三个多月。这时纷争正好经过沙发后边，好奇问：「你在涂什么？提早上映的电影？」

  「不～」韦德语气轻快：「是这几天扣掉的帮佣时间！」

  纷争起初一愕，反应过来后倒抽口气：「怎么会扣掉这么多？！」

  韦德贱笑回答：「我说纷争大宝贝，一整年也才52周，一个月最多也只有四周半，再回想你这几天狂野的表现，你就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该放我走了～」

  「什…？！」 纷争不可置信的接过韦德手中桌历反复翻阅，顺走一瓶汽水后就冲往房间里闭门不应。

  房间里纷争边按手机计算器边念：「365除以7…哈？真的只有52周！」当下惶惶不安来回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确实韦德在房事方面对自己有着相当的吸引力，但倘若韦德离开，以后就没人给自己煮菜洗衣买东西，没人陪自己看电视打游戏解释梗跟剪辑搞笑小短片了！如今纷争已习惯韦德的陪伴，即使清楚对方有朝一日必会离开，自己一时间也难以适应没有对方的日子。

  「幸好发现得早，还有抢救机会跟转圜余地！」纷争权衡利害，想起桌历上被红蜡笔划掉的三个多月顿生无限悔恨，当即决定要做个清心寡欲的好青年，于是他二话不说打开网页寻找任何有关禁欲戒色的方法和正念训练，还亲手写下整部计划书，准备应付将来相处日子里任何不可预料的突发状况。

  当然，他完全有立场和能力拿韦德亲友性命这个软肋做要胁，但当他想通这块症结已经是再跳跃轮回好几世以后的事情。

  往后日常生活中，纷争对韦德态度不变，甚至有日益温和的趋势。平日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也多半顺着韦德提的花钱要求，唯独晚上韦德热情的蹭上问：「今晚需要我陪你吗？」纷争总随口找理由搪塞：「不了…我要看点书或动漫什么，不好让你等太晚。晚安早点休息吧～」

  「噢…那好吧？」几次之后韦德开始怀疑，纷争是迷上了什么小说动漫怎么自己完全没听说？而且什么娱乐可以有趣过做那档事？自己过去表现得应该没给对方失望啊？

  好奇之下韦德回自己房间打开网站看谷歌帐号连动记录，在看见网页记录中数个关于「禁欲」方法与议题讨论后，韦德恍然大悟的拍桌大笑，顿时玩心大起，往反方向的网站开始搜集资讯，坏笑着想：「该是时候给这『年轻人』见识点刺激场面了…」

  于是纷争痛苦的生活就从此开始，由于平时不锁门的习惯，韦德时常会穿着性感闯入房间跨坐在他身上叫他起床，又或是半夜爬上床主动蹭睡，还有过在洗澡时突袭拿着黄色小鸭和海绵块要求共浴，但都被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一一拒绝。

  而韦德对电影的喜好也转向美式B级惊悚片，这类影片除了血腥和惊悚能让他以各种理由往纷争身上靠，还有特别多的裸露、性爱镜头，看着不免令人血脉贲张，对纷争来说根本是双重折磨。

  最后韦德甚至抛弃清纯猫耳女仆装，直接在制服外穿上性感的舞女短裙和超高高跟鞋，拖过椅子将纷争按在椅子上，狡黠的说：「帅哥，想认识一下九零年代火辣迷人的流行爵士吗？」说着就播音乐绕着椅子跳起那兼具热辣与性感，既浪漫又堕落的撩人舞蹈。

  但若只是单纯跳着还好，韦德跳到后来竟直接坐在纷争大腿上蹭，纷争情急之下拦腰抱住对方，尴尬的说：「别…暂时别乱跳！」

  韦德却趁势用两手勾住对方后颈，暧昧的低头说：「没错，这个时候不该只跳舞，应该做点什么…」

  纷争眼神闪躲着回答：「呃…是的！其实桌椅还有更好的作用，像是抄写圣经！」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小笔记本，里面已经手抄了十几页：「我最近觉得这项消遣也很不错，有兴趣一起探讨神爱世人的福音书吗？」

  在几次主动献身无果的挫败后，韦德丧气想：「难道我的魅力就这么不足吗？我穿迷你裙真的不如当年好看了吗？」翻找谷歌连动的网页记录，里面最近出现了不少谜片，韦德越看越恼：「宁可看片都不看我？好家伙，凭我这几十年的撩汉经验，就不信没办法让你对我起心动念！」想着马上从手机的通讯记录找查一位过去因雇佣关系认识，在风月场所工作的朋友，留讯息道：「嘿！好久不见！我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一种助兴药…」

  这边纷争则是在房间里戴耳机看谜片以「看片不撸」的方式训练压下冲动的定力，但显然韦德的魅力要比谜片强得多，以他当前的修为已经能做到面对谜片却云淡风轻如视无物，但韦德对他的诱惑却几乎令他把持不住。他暗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可能就得有使用计划书背后那几项绝招的心理准备了。

  充满诱惑与热辣但无情无义无友谊的攻防战仍在继续，没几天韦德的「秘密武器」终于寄到他手上。他开心的将这药剂微量的掺在饮用水中，一面观察效用一面增加剂量。刚开始纷争只感觉最近特别有精神，时间一久则有几度感觉难以忍耐，在某次意外撞见韦德于水中投药的过程后，他只喝未开罐的瓶装水，在那之前他一直认为2017年美国瓶装水能有185亿美元的产值这件事只是个玩笑。

  由于饮用水是两人共用，韦德自己也没少受药物影响，他一面在房里给自己解决生理需求，一面气愤的想：「搞什么！那不是显得我更没魅力了吗？他怎么有办法到现在都不为所动！」接着又打开网页浏览记录，偶然看到几部纷争看过的寄生虫或料理虫子影片，药性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

   虽说逃过了饮用水这关，但这间屋子所有食物都由韦德控制，韦德有心增强药剂纷争根本避无可避，无奈的纷争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把自己彻底灌醉」。他相信任何酒后乱性都是不够醉造成的，如果真的灌到晕厥灌到吐，根本什么事都不可能发生。

   但几次后纷争觉得这么吐下去真不是长久之计，这晚他一脸忧郁的拿着一瓶威士忌往玻璃杯倒，独自在客厅沙发上自饮自酌，却苦思无果，只能藉酒浇愁一杯接一杯，直到韦德经过。

   韦德惊讶于纷争忧愁的模样，上前关心：「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最近怎么喝这么多酒？」

  纷争抬眼望向韦德，眼底尽是哀伤，他用拇指指腹抹去自己淡薄的泪水，满腹委屈问：「韦德…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别这么欺负我了好吗？」

「呃…我怎么欺负你了？」韦德说着心虚的把视线移向一边。 

纷争轻描淡写把过去韦德刻意诱惑自己的事情列举了一遍，最后说：「这对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实在称得上是某种折磨，但没关系最后都忍得下，但你在水跟食物里放春药这事真的是太过分了…」  

韦德装傻回答：「不不不，你多想了，食物我也有吃到，水我也有喝…」  

「是的，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纷争感慨的饮下一口醇烈的威士忌：「你处理生理需求的时候声音能别故意弄那么大吗？」 

「唔…这…这得怪公寓隔音不好！让人听到我也很难为情…」  

「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我在购买时有特别确认过，事情完全无关隔音问题，你知道房间门的用处吗？是要用来关的啊…你在门把上放只袜子我知道意思，我不会去吵你…」见韦德一时内无言以对，纷争更难过的将杯中威士忌一饮而尽，感觉强烈酒劲袭上自己那颗悲哀的脑，继续给手中玻璃杯倒满烈酒，借着醉意将心里话一次说尽：「韦德，不管我过去对你做过什么过份的事…现在我都感到抱歉，我是真的喜欢你待在我身边，我答应这段期间绝不会亏待你，也不会再要你乱杀人、背叛友情，甚至是背叛内森，所以拜托你别用这种方法计画提早离开了，我真的…」说完居然伏在沙发扶手开始啜泣，连话都说不清楚：「我发誓会对你好的，这样你能不能别处心积虑只想走？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有你在的生活…」 

  韦德听纷争像是发酒疯的胡言乱语，他可不记得纷争什么时候要他乱杀人，慌乱的想：「糟糕，又把漫威一个反派玩坏了…」当下只能连声应是。

  未料将手里烈酒一口闷的纷争忽然激动的喊：「我答应你一定会对你好！一定！！我发誓！！真的！！！」

  就算纷争亲口说公寓隔音效果好，这音量仍让韦德吓了一跳，忙劝：「好好好，我相信你！以后酒少喝点，不只这样喝对身体不好，发酒疯也容易让周围的人困扰…」

「我听你的！」纷争说完抓起酒瓶就往墙上砸，碎玻璃与残酒应声散落一地。 

  韦德看着这又得他来收拾残局的发展冒了一脑门汗，上前安慰的拍拍纷争背后：「好吧，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也答应你不会再做这么乱来的事！」

「真的？」 

「真的！」 

「谢谢！我也会真心对你好的！！」纷争如蒙大赦般一把抱住韦德，在韦德温言安慰下，心情逐渐平复。 

   之后纷争不只没亏待韦德，某些举动甚至疼惜到近乎肉麻。早上起床在家中偶遇，纷争会给韦德一个拥抱并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哪里学的？」韦德脱出怀抱。

  「上个世纪的电视剧，家人的互动。」

  韦德解释：「你看的那个应该是男主人对女主人，但我现在的身份算女佣！」

  纷争思考说：「我记得男主人都有亲，只是女佣是偶然在房间遇见时偷亲…」

  韦德楞了半晌后才问：「那什么剧？介绍给我！」

  日子回归正常，但韦德心里隐隐然升起歉意，几天后主动邀约：「嘿，想不想出去玩？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原本愉快吃饭的纷争警觉起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店吧？」

 「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看着纷争的反应，韦德露出无比纯良的微笑。

纷争仍抱有戒心的问：「是老少咸宜且适合未成年的地方吗？」 

「当然！而且很梦幻很好玩，我保证你会喜欢！」 

 听到韦德亲口保证后纷争放心不少，心中开始期待：「那什么时候去？」

「没事的话明天？不过我想我们需要一部车和…」韦德说着扫了眼纷争身上自从脱下盔甲后就过于轻松的居家宅男服：「…和你的外出服才行！明明就是个壮汉，有肌肉就别怕秀给别人看！这就是为什么紧身衣在美漫世界永不退流行～」  

  当天下午韦德便带着纷争逛街选衣服，教他该如何选尺寸跟穿搭，一个下午就给纷争添购了十几套合身又靓眼的外出服。

  选衣服期间，韦德偶尔看到几套纷争穿起来好看的款式，也会跟着买几件，并说这是自己想买，自己出钱就行。

  纷争好奇问：「你不用量大小或试穿吗？」

  韦德有些心虚的将衣服挂在手臂上：「不用，尺寸我记得…」

  结账前纷争又说：「你这几件跟我的一起算吧，没差那几件的钱。」

  韦德微笑说：「这个真的不用，等等买新车再让你出！」

  纷争跟着微笑：「没问题，你想买什么车都行！」

  但到了结账区韦德却惊讶的看着价钱：「什么？就这几块布也要两百多美金？认真的？」

  纷争一脸无所谓，正要掏钱，却被韦德举手阻止：「别急，让我帮你省点钱！别看我虽然是加拿大人，杀价这件事我可是十足的美国做派！」当下跟店家讨价还价说：「嘿，哥们，也许你听说过我？我在外面可是有很多佣兵朋友，噢，那些人可爱花钱买衣服了（虽然多是奇装异服），要介绍生意给你可不难，只要你帮我我就帮你，我们达成互助合作关系OK？」

 在韦德说要替自己省钱的那一刻，纷争心里温暖充塞，瞬间觉得动漫里什么学姊梗人妻梗都弱爆了，没有什么是比眼前人把自己当家人、表现日常生活的细微关心还要令人感动。所以即使韦德被店家回应「抱歉我们全店不二价」的理由打败丧气倒地的时候他仍是爽快的结了帐，跟着韦德到下一家继续采购衣服。

 买汽车前他俩先回到了韦德在曼哈顿的公寓，纷争换上了新衣，韦德则是把自己买的衣服收在柜中，并找到了驾照带在身上，最后在纷争的鼎力支持下，让韦德过了用现金全额买车的瘾。   

  韦德带纷争去的也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是位于纽约布鲁克林区的「纽约水族馆」，从曼哈顿搭地铁要一个小时多，韦德决定亲自开车前往，但他并不熟悉路途，对这间水族馆的印象也模糊遥远，抵达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这座全美国现存最古老的水生生物馆所遭受的历史伤害似乎与岁月带给脆弱的人们一样深。自从2012桑迪飓风横扫纽约至今，馆内维持着半修整半开放的状态，可参观的生物馆不多，但打折的票价却依然吸引人潮。

  虽说纷争第一次到水族馆近距离看见各种鱼类、贝壳、海洋隧道、海狮表演、企鹅、水母，甚至还有小型鲨鱼时非常兴奋，每一个展示箱外都要伫足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但韦德却觉有些丧气，后悔自己没有先上网查好资讯，叹气问触摸体验区的服务员：「你们水族馆的触摸水生生物体验包含箱型水母吗？」

  服务员忙说：「当然不！请别开这种玩笑！」

  虽说开放参观的地方不多，却是许多纽约市学校校外教学的首选地点，还有不少是带着年龄尚幼的孩子来参观的年轻父母，使这里即使是平日也有非常多孩童，几乎让人产生孩子数量比鱼多的错觉。素来喜欢孩童的韦德此时也不免心情萎靡，纷争却未表现丝毫不适，看着充满活力的孩子与和乐的家庭心里顿生羡慕。此时韦德正好顺手拿了张宣传广告，上头写着馆内正兴建两倍大的鲨鱼馆，并预计于明年（2018）六月底开放＊，韦德语带愧疚的问：「这个…不然明年我们再一起来看新开的鲨鱼馆？」

  纷争微笑接下广告单，温和的神情不减期待：「看上去很不错，也许到时候我们能带埃丽一起来？」

  韦德听罢却一怔，挠着头顾左右而言他：「埃丽的话…我想我最近都不会去普莱斯顿家找她了…嘿！你看到河豚了吗？我们去那看看…」

  往后的日子里纷争依旧履行当初酒醉时说的诺言，生活上虽仍让韦德帮佣打理生活，但他竟开始向韦德学习做菜、打扫等家务。看着纷争每项家务都亲力亲为，韦德几次想提醒：「你不是能用遥感的吗？」却在看见对方一脸真诚帮忙的模样时，决定不出言询问，暗自将这些温馨举动放在心里，不断想过去说不定是误将对方当反派了。

  某天早上韦德懒洋洋起床，平时纷争习惯睡到自然醒，当天若无特别计画醒来大多是中午过后，韦德也只要在这时间前比对方早点起床就行。但那天韦德起床时却看到纷争已经将家务尽数打理好，还亲自准备早餐给他。韦德急忙的想上前接手：「哇！别别别，我自己来就行！其实你可以叫我起来的，你让我帮佣这是我的责任！」但看来看去完全没有需要自己打理的地方，不觉有点于心有愧。

  「没关系，我也刚醒，一起吃早餐？」纷争温馨的回应反倒让韦德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整天纷争都不用韦德打理家务，此外还主动带韦德去看他一直很喜欢的百老汇戏剧。

  两人回家后，纷争让韦德早点休息，自己再整理一下两人除下的外出服。韦德终于忍不住问了：「你知道我帮你做这些原本就是说好的，但今天怎么…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今天吗？」纷争拿起桌历翻了翻，像是找到了个不错的名目微笑将桌历递给韦德：「欠人情满六个月纪念日？」

  「噗…哈哈哈…」韦德失笑：「好吧，这真是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确实对他们来说「周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若按照这本桌历显示的他还会会提早三个月走人。但当下韦德决定先不想这么多，只是用手背抹去因大笑而溢出眼角的泪水，配合的回答：「可惜我没提早给你准备礼物，但我看你这里什么也不缺，论财力我也不如你…」说着神神秘秘的凑近纷争：「我想我只能把自己出租给你一晚上了！鉴于你最近画风有点阖家观赏，我先确定你听得懂我这种R级的暗示吧？」

  纷争惊喜问：「你是说今天晚上不用扣掉一周的期限？」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在纷争的欢呼声中两人自然而然的滚进房间，而韦德也理所当然的在翌日早晨腰疼腿麻到无法起床，纷争又包办家务照顾韦德两天，第一天是为了充足自愈，第二天纯粹因为懒。但纷争并不排斥韦德这种撒娇似的赖皮，空闲时还坐在床边研究按摩教学的网路影片，转头给韦德按压放松。

  面对纷争细心对待自己的模样，韦德不禁想：「好吧，我真的觉得这家伙有点可爱了…」

  往后的时间里，纷争总是找各种名目庆祝纪念日，细碎如欠人情第二十八周、满六个月后第六天、难得的星期五、今天周日等都能拿来当理由，并加入各种不同的创意来庆祝，而韦德也照惯例无偿陪他一晚。

 「啊！我的腿没感觉了…」 韦德趴在床上请求休兵：「明天就是星期六了你完全有理由保留实力，不用每次都做得这么猛！」

 「好吧…」纷争暗想韦德这几天确实挺折腾，当即接受停战请求，侧躺时将人搂入怀中，让韦德稍作休息。

  这般亲昵的相处使氛围特别温馨，纷争蓦地升起感慨，也不知道是哪条神经搭错了，竟开口问：「韦德，你看上去对感情事比较懂，有件事我想请你给我意见…」

  见纷争忽然那么正式的样子，韦德也跟着专注起来：「什么事？」

 「我很喜欢某个人，但我知道对方心里一直有别人，而且总愿意为那人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甚至反过来与我为敌…但我仍然不可自拔的喜欢他…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居然是这种问题？韦德一时无言以对，心里莫名发闷，随口搪塞：「这不难啊！」说着用力拍了纷争的腹肌，并很确定自己拍疼了对方：「你身材那么好，带着你的心上人去海滩，逼他只能看着你，看久了自然就会喜欢你了！」

 「真的？」

 「假的！现在滚过去一点我要睡觉了！」韦德说着挣脱纷争拥抱，将人推离自己一臂距离，愤恨的抱着从自己房里拿来的抱枕侧身而眠，不再转头看纷争。

 「好…晚安？」看着韦德不满的反应，纷争想也许这几天真的太过折腾，自己得收敛一点，顺便为重要的欠人情七个月纪念日想庆祝方法。

  纷争忽然忆起在水族馆里韦德对主动找埃丽那欲言又止的态度，根据前几世观察得来的印象，韦德在最后的事件里为了美国队长杀寇森特工而跟普莱斯顿闹得不愉快，韦德甚至将普莱斯顿的机械仿生体破坏藏起来，又因自己忽然介入要求他履行欠四条人命的诺言，普莱斯顿的事情延宕至今都没找到能修好的办法。

  纷争灵机一动，也许这就是这次纪念日庆祝的关键！

  那晚之后韦德故意冷落纷争整整一周，甚至把家务做得七零八落，但纷争却完全不介意，东西乱了自己收拾，韦德不想做菜就他来下厨，其余时间就研究从未来带回来的器械跟仪器，也不主动要求韦德陪自己，这反倒让韦德感觉更郁闷了。

 「一直在弄那些未来仪器的东西，是准备回未来找他的心上人吗？」韦德对自己的猜测闷闷不乐，很难想象他最开始还希望纷争赶快离开这个时空爱哪哪去。但在相处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很习惯、喜欢对方在身边后，却又忽然得知自己会再次被抛下，独自留在这个时空等待偶然相见，想到这他叹了口气，摀着额头无奈想：「这就是为什么时空跳跃者总令人头疼。」

 「早安，欠人情第七个月快乐！」

  纷争一大早精神满满，背后背着塞满未来器械的大型背包，手里扛着一袋仪器，十分有朝气的向韦德道早。

 「早…你准备这些东西是打算去哪？」韦德疑惑盯着那套一点都不简便的行囊。

 「去拿要送你的礼物！」纷争神秘却不减得意的笑：「但要先去你暂时躲在纽约地下道的安全屋里，我有这个荣幸能请你带路吗？」韦德暗想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可能是自己话多说溜嘴，也不觉奇怪，将衣服穿戴整齐后便领着纷争开车出门。

  但到目的地时韦德却惊讶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了，纷争居然清楚知道当中一些机关摆饰，很快就翻找到普莱斯顿破败的机械仿生残骸。

眼见纷争解下背包与袋中的仪器开始组装，脏乱的长桌瞬间被整理成高科技手术台。躺于其上的普莱斯顿被纷争用未来仪器小心修复，逐渐恢复以往形体，部分重要仿生器官还加固升级。韦德心里五味杂陈，既期待普莱斯顿能被修好，又担心普莱斯顿醒来后继续与自己拼命，帮不上忙的他坐立难安的围着手术台乱走。

  纷争看出韦德的不安，正处理到最后步骤的他佯作无奈的解释：「虽然未来科技可以修复大部分仿生体，但近期的记忆可能会有所缺失，毕竟记忆系统运作硬体相当精密，只要稍有损坏都可能造成记忆丧失…」

  韦德听完反而松了一口气，见普莱斯顿外观已完全修复并套上休闲服，忍不住问：「她能醒来了吗？」

  「马上就能。」纷争重新启动仿生体内自给电源，忽然对韦德说：「等等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来跟她解释就好，你不用担心。」

  在韦德还未能有任何回应之前，躺在长桌上的普莱斯顿惺忪睁眼，像是睡了长觉一样语气疲惫：「嗯…作为神盾局特工，这里不是我醒来最糟的地方。」抬眼看韦德跟纷争都在周围：「这么大阵仗，我想我绝对不只睡了两三天对吧？」

 「你睡着的时间可比你想象中的久。」纷争先问：「你最后记得的印象是什么？」

 「我只记得我们在家办后院野餐，有台直升机接近…然后就想不起来更多了…」

 纷争又问：「记得那台直升机下来什么人吗？」

「不记得，那台直升机是冲我们家来的吗？」  

 纷争满意微笑：「我想只是路过。」

 韦德在旁听着不免眼热鼻酸，幸好纷争让自己不用多说话，不然自己一定会暴露强压哽咽的声音。

  普莱斯顿看上去心情平稳，她起身坐好，微笑问身边两人：「看你们两个都在，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大事件。话说锁链你酷炫的机械手臂怎么没了？人看上去也变年轻了？」

  韦德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未料纷争只是偷偷向他耸肩苦笑，直接回答普莱斯顿：「我只能说你错过的事太多了，但我想这些问题都不要紧，你该回去看看你的家人，他们非常想念你…」

  两人送普莱斯顿回家的路上纷争搬出早就安排好的完美剧本，面不改色的为韦德扯谎，大概是解释这段期间那个冒牌的九头蛇队长已经被绳之以法，但当时韦德没少给他背锅，所以外界现在对韦德还有许多误会，甚至把杀害神盾局特工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这其中也包括普来斯顿跟其他几名牺牲者。所以不管未来听到什么不利于韦德的资料或证据，都请普莱斯顿不要相信。

  普莱斯顿毫不怀疑：「他从以前就没少背锅了，放心我不会相信那些！」韦德在后座忍不住偷掉眼泪，暗想自己又再次欠纷争一个大人情，回想过去几天实在没什么立场对他耍脾气。

  回普莱斯顿家后普莱斯顿向丈夫跟孩子们解释韦德背锅的来龙去脉，不只让韦德能重新跟他们家和乐相处，还能随时来探望好久不见的女儿埃丽。

  普莱斯顿家办了一场欢迎女主人回家的宴会，纷争和韦德理所当然的参与其中。纷争和埃丽处得尤为开心，看着这温馨的场景，沈溺在久违天伦之乐中的韦德真诚向纷争道谢，纷争只是微笑低声说：「这是欠人情七个月的礼物，你喜欢吗？」

 「很喜欢，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韦德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说：「这么好的礼物我甚至都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当回礼？」

  纷争笑着说：「你开心就是最好的回礼，这阵子我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希望这能让你心情好点？」

 「那件事吗…坦白说我实在没什么立场心情不好，只是有些在意…」韦德尴尬挠头：「我知道不该过问太多你的私事，但…我能不能恰好想知道那个能被你喜欢上的幸运儿是谁？」

 「被我喜欢上的幸运儿？」纷争倒很直接：「不就是你吗？」

 「我？」韦德有些不敢相信：「但你说对方有心上人，还反过来与你为敌，我不记得我这样做过。」

  纷争想起过去几十次轮回自己做的蠢事，思忖半晌还是决定不让对方知道，于是随口说了个自己在网路上看到十大「女友理由」其中之一：「啊…那是我刚好做梦梦到…嘿，刚好我的歌！」说着纷争接下递上的麦克风，随后小贾斯丁的「宝贝」前奏响起，纷争深吸口气：「呼…另一个送你的礼物，天佑加拿大！」

 反应过来的韦德急忙阻止：「什…我的老天你真的不需要为了我做到这样子！」事后韦德表示，这牺牲比耶稣受难记还更具奉献精神…对加拿大人来说（？）

  此后韦德常与纷争去探望普莱斯顿一家与偕同埃丽出游，其他日子仍像过往一样，看看电视解释哏，不同的是纷争知道的逐渐比韦德还多，甚至有时会换韦德问问题，纷争耐心解释。

  例如某次偶然看到的科幻电影里出现了穿越时间的情节，韦德便好奇问：「实际的时空旅行是什么感觉？跟电影演得一样吗？」

  纷争无奈笑说：「显然不同，对习惯三次元的现代人来说时空旅行太过疯狂，许多言行都令这个时空难以理解。例如我曾听到过像『率先发表这篇，我们在电发明前就能发大财！』还有『人每天都会死掉一点点，所以杀死对手最好方法就是等对方自然死亡！』这些疯话，但这在时空穿越者间很常见。以后者为例，确实只要跳跃时间点对了就能符合心意。除非对方也是时间穿越者，这就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如果跳跃到人类人文的极限想见识对方死后的场景，那几乎也是自己的大限之日。互相拼杀要不断的揣摩先机，即使我们在个别时空里看似料事如神，但有什么新发展都是第一次，很难说真能保命不死…」说着忽然想起自己那「孱弱的克隆人」内森，纷争忽然不想说下去，拿起遥控器找新节目。

  韦德却对这话题挺感兴趣，问：「那像科幻电影里的常见题材呢？忽然穿越时空的那些人，真的有这样的情形吗？」

  听韦德并未提出与内森相关的问题，纷争也乐于回答：「时空中确实有许多『时空落难者』，而且人还不少，嗯…我想想怎么跟你说明…首先，时空落难者顾名思义就是因技术或其他意外被困在过去科技较落后的时空，那些人与当代人毫无沟通语言，想法与科技也无法令人理解。落难后他们会先在地面造图案试图留下讯息…就像童子军训练的那样，只是更大而针对的时空不同…」这似乎是什么巨大地表图形的秘密，韦德屏息听着。

  眼见韦德来了兴趣，纷争更大胆的说：「而当时间间隔到物质类标志足以被地表自然因素破坏，他们就会试图留下著作。顺序是这样的…落难者会跟当代居民学语言，从共同的指物开始，例如生活常见器物，下一步则是学习感情…」

  韦德暗想着还好内森会读心术语言能一下解决问题，于是问：「为什么是感情？」

  纷争解释：「因为人类的物质会随着科技变化快速，但感情却亘古不变，差别只在主流思想、文化背景、民族意识，其他愤怒、好奇、愉悦，幸福跟爱等等感情与情绪却是一样的…」说着直直看了韦德一眼，继续说：「接着他们会开始绞尽脑汁使用当代语言混合感情跟未来科技，写出当代人根本看不懂的作品，毕竟本来就是写给未来人看的，总有些暗号。」

  韦德惊讶问：「哇哦？那过去曾经有过这样的书籍吗？」这可是可以上节目爆料的好东西！

  纷争笑答：「久远过去留到现在的大部分都是跟风模仿的当代人，本尊被救走的机率高，有时他们写得太过晦涩或太前卫，并没有影响时间线太多，所以能被救回去。但一些拿捏不得当的家伙就会被留在时空中，例如写得毫不符合当代审美就不会被人传抄，还有些高调行事影响力过大的家伙，他们会被留在原时空，归纳为人类文明发展的一部分。时管局发现他们身份后会清洗他们的记忆并给他们一段天煞孤星的命运以免影响后代亲属关系，这几类人比较不走运，注定只能孤独终老。反倒是跟着政府政治意识写小说的人比较容易被时代留下又不被发现，如果仔细看名单的话里面时空难民可多着。」

  韦德听到这忽然为变种能力不稳定的内森担心了，仔细问道：「那这种科技影响力的年份怎么判断呢？我是说…时管局怎么判定落难者留下的科技与著作会被留在当代？他们有判定年限吗？」

  纷争毫不起疑的回答：「年限内影响差不多的容易被留在当代，早先没有时空旅行概念的年份较容易被留下。西元纪年前以八百年一轮，西元一千年内五百年一轮，中世纪后期一百年一轮，文艺复兴以后五十年一轮，18世纪以后三十年一轮，21世纪五年一轮，到我们那个时候不用几个月就会获救了。」

  韦德好奇：「那在你们之后未来的落难者呢？」

  纷争也解释：「若是指更遥远的未来就不会出现落难者，因为与宇宙其他意识交流所以打破时空、次元、语言限制，就连讯息影像中的感情与幻觉都是运用宇宙意识给地球人种的投射。里头有宇宙各处和未来地球人的讯息交流，所以不管身在哪个时空，只要有地球人的基因就能通过冥想正念或梦境获得跨时空讯息，甚至我们还能从其中获得未来的科技作为灵感，这用处不少。可惜现代人还无法完全解读接受到的讯息，但随意接收得到的大部分跟推特上废话差不多，现在随便读取两条讯息：『看！这是我第三千个玄孙画的六维花园，方便同龄长辈对科技的不了解：专注圆点拉开线可以自动播放四维世界的花园兴衰喔！』另一条是『在各物种皆有生存权的前提下，我们究竟该不该把吞星请到猎户座星云*旁边的议题论述』这类小学生作业，所以不用费心去解读也可以。」

  韦德心中暗想，难怪内森常常会在房间冥想正念，把整间房间的东西浮得乱七八糟，连自己也无端遭殃过。

  「所以当你有奇思妙想但无人诉说，却感觉并不怎么寂寞的时候，那代表你的讯息会留传到未来。在整个时间线中，你的思想并不孤单。」纷争说着鼓励的按着韦德肩膀，一面拿出智慧手机找出一部科幻背景的网路小说给韦德：「例如这篇，这个作者就是时空落难者，目前还未被救回去。」

  韦德一看下面留言全是差评跟否定其科技的想法与可能，但作者从未回复。看着令人心里不忍，好奇问：「那知情的人需要伸出援手吗？他有没有可能在这个时空孤独终老？」

  「放心吧，时管局会找到他的，看这部小说什么时候下架就是被救走了，这个时代求救比较容易。」纷争安慰道：「而且这个时空也挺好玩的，也许他会因为适应而喜欢上，就像我一样…」

  韦德释怀后半晌又问：「对了，你能解读跨次元跟跨时空的未来讯息？那你能不能替我找找看有没有那种既能让容貌复原又保有自愈因子的办法？」

  纷争听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容貌复原--想干嘛？」对方这个样子很好，自己很喜欢也可以接受，为什么要让他再变好看到外面去勾人？心中权衡利害后回答一句：「我试试看。」便装模作样的将双手食指抵住两边太阳穴做出努力搜寻的样子，最后丧气说：「抱歉韦德，我想你是太特别了，所以未来并没有人留下这方面的讯息。」

  「没事，没关系！有问有机会…」韦德内心则想：「跟内特的回答一样啊…话说好久没见到内特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想着顺手拿过桌上纷争常用的桌历翻看，却在看见很久之前自己拿红蜡笔划掉的三个月时浑身一滞。

  这份桌历被纷争亲笔记录得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纪念日和庆祝方法，但即使笔记再怎么繁杂，总在红色蜡笔之后干净清晰，除了六月底新鲨鱼馆开启。

  韦德只瞥了眼今天的日期便将桌历放回桌上，刻意不去看那越来越接近尽头的红色蜡笔痕迹，拿回遥控器胡乱转台：「好吧，别在意那些丧气事了，来看看接着有什么节目好看吧…」

  日子被这一段段平静安稳的日常与一个个桌历标注嬉闹温馨的纪念日推搡前进，直到迎来第三十五周纪念。

  韦德很干脆的拿出自己为对方准备的纪念礼物，纷争也将包装好的礼物递给韦德，微笑解释：「绝版的黑胶唱片，我跳跃时空买的！」

  韦德将大唱片拿在手里，满脸不解：「哇喔…好吧？虽然很贵重，但我没有播放器能播，MP3音质也比较好…大概？」

  「转卖二十倍价格起跳～」

  韦德开心的上前抱纷争：「你真贴心～完全知道我喜欢什么！」说着将唱片放在身后，笑嘻嘻看着纷争拆开自己准备的礼物，里头放的是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见纷争一脸疑惑，他笑着接过眼镜给纷争戴上：「你戴这个看上去斯文多了，这副眼镜特别适合你的脸型，就算以后要换成有度数的老花眼镜都能继续用，只要把镜片换掉就好好了，这样多好看！」说着拿出预藏的镜子放在纷争面前。

「……」纷争看着镜子里因为镜框而五官柔和许多的自己，不禁暖洋洋的微笑，他将镜框重新拿在手里端详，抬眼望向韦德：「假如有天这副眼镜真的换上老花镜片，你能当我从这副眼镜望出来的第一个人吗？」  

  韦德听着一怔，心中恍惚浮现时空落难者孤独无援的困境，就算对方留在现代，自己也完全没自信能懂得纷争所习惯的环境和科技，只能随口打哈哈过去：「别瞎想了，这副眼镜如果真换上度数，第一个站在你面前的一定是验光师！」

  「好吧，说得也是…」纷争听罢苦笑接受，在这即将接近欠人情第九个月的分离前夕，也许这差不多就是答案了。

  他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将没有人给自己煮菜洗衣服买东西，没有人陪自己看电视打游戏解释梗剪辑搞笑小短片。但即使早就知道，他仍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只是在与韦德都闭口不提的默契下，抱着一份「还有转圜余地」的侥幸，在可见的流逝光阴中，暗掬一把逾越的韶华。  

  而最后他俩仓促的离别却不是因为期限将至，而是一封意外的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