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的沒有藝術
欲離有時候覺得表達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比如何成為大妖怪還要難。面部表情又如何與腦內情緒串連在一起呢，她覺得和綾瑟待在一起無論是課後複習或是踩著風到處跑都是很有趣的時刻，難就難在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同樣是這麼想——
「為什麼……噗、美人魚……最專情？」
「因為……他不會劈腿哈哈哈哈哈——」
「好笑。」聽完好幾個綾瑟分享的冷笑話之後，欲離自認已經非常捧場，但是從對方的臉色看來似乎努力沒有獲得回報。
綾瑟說完冷笑話後自顧自地大笑。有時候他常常被說笑點很低，他對於這類的冷笑話實在不行，而且說一說還會自己笑出來。自從有課後訓練、他與欲離也時常待在一起，已經大概能知道對方是怎樣性格的人。
不過對方一臉冷淡地說著好笑，感覺非常勉強。
「真的嗎？好笑的話，妳一個笑容都沒有。」
「......。」
她真的有聽懂綾瑟的笑話，但是她沒辦法回答對方的問題。超出預料的質問讓欲離明顯卡頓了一陣子，可能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沒有笑，卻實實在在認為對方說的笑話很好笑——聽起來像是悖論——可是我覺得很好笑啊，這句話也沒有辦法非常順利地說出來。
「有好笑。」她想了想，發覺自己不太明白對方在意的是什麼。
「如果不好笑的話也不用勉強說好笑。」
他認為根本沒必要勉強自己，如果他說得很無趣的話說不好笑就好了。看著對方沉默，也沉默，安靜了幾分鐘。似乎是他先受不了，轉身就走，「我先走了。」
「？」今天沒有要做課後練習嗎，欲離歪了歪頭決定去爬樹，學校外那顆大桃樹的果子已經熟透、再不去摘的話可能會掉到地上爛掉。
直到成功坐到樹頂附近的枝枒，她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在跟自己吵架。
要去道歉嗎，雖然不太理解但是自己會不會太過分了，應該要練習一下怎麼笑才對，還是要努力多說一點話——
「不好吃。」手裡捧著咬了一口的桃子，又澀又軟爛，果然太熟的水果還是放棄吧。
oO（後悔了！！！）
畢竟總不能強硬對方去微笑，或是真的笑出聲什麼的——明知道她就是這種性格、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吵架實在太奇怪了！！！
說不定她現在也在生悶氣，畢竟是他先離開的。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想這麼快回去找她，就好像是他先示弱了一樣。走了好久，一路上想了很多事、甚至忘記自己可以飛。他恰好走到賣地瓜的地方，買了好幾顆地瓜後，決心要製作捕捉欲離陷阱。
他不是為了她買的，而是要引她過來而已，就這樣。
而她正在反省。
雖說是反省，其實只是在乾巴巴地整理剛才發生的事，那些冷笑話欲離其實沒怎麼聽過，但是每一個都自認自己聽得懂，也覺得很有趣——特別是美人魚——或許綾瑟需要自己的認同，但是說好笑不算是一種肯定嗎？他需要的是什麼呢？她想不明白，但是她決定去道歉。
綾瑟沿途在附近放了地瓜，一顆接著一顆。他相信只有欲離那種笨蛋會隨便撿地板上的地瓜——而且似乎也只有她喜歡地瓜吧。倒是沒聽說有其他人也愛地瓜愛得要死要活。最終拿一根樹枝和小木籃擺在一旁，就看獵物會不會上鉤。
他躲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直到過了七分鐘後，隱約有人影出現了。
跳下樹之後欲離朝教室的方向走，卻在轉角的地方發現了不應該存在在這裡的東西，一個已經被清理乾淨的地瓜，猶豫了兩分鐘之後，她將地瓜撿起。一路撿到好幾個地瓜，欲離從一開始覺得莫名其妙到最後開始好奇這些地瓜通向哪裡，她邊走邊撿，很快就摟著滿懷的地瓜到了教室附近，看見幾個還沒被撿起的地瓜、和被樹枝撐起的突兀的籃子。
「？」她不太理解，但是似乎這就是盡頭。
沒有太猶豫就走過去撿起地瓜，才發現籃子底下也放著一個，憑著有始有終的固執欲離僅猶豫了幾秒就伸手去搆，拿到了最後一個。而後她鑽出木籃子，轉身的刁鑽角度讓視線余光瞥見了某個不應該又好像應該在這裡的——
「地瓜。」她朝綾瑟舉起一路上撿到的收穫，才想起自己是來道歉的。
看著對方進去籃子裡，綾瑟不知道為何產生了成就感，果然就知道她一定會進去。他躲在角落，結果對方似乎看到了，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發現的——或許是因為頭髮吧，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剪短自己的頭髮。
既然被發現了，他也沒有繼續藏。他邁開一步、臉部的陰影轉為亮光。他並不想道歉，也認為沒必要道歉，畢竟這也不是誰的錯、只是溝通問題罷了。
「那些就給妳吧。」他指了指對方手上一堆的地瓜。
「給我。」欲離怔了怔，才理解原來那個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扔地瓜的妖是綾瑟。
她看了看腳邊的籃子，又看看手裡的地瓜，似乎懂了又有點不懂。這個時候應該笑嗎，還是應該說點什麼，她捏著地瓜瘋狂思考著，又擔心對方的耐心不夠支撐自己找到結論。
「一起吃。」最後她急匆匆地先開口，舉著地瓜大步走來，氣勢如同下一秒就要去找木籤和枯葉來生火烤地瓜那樣，勇猛又堅定。
「……好吧。」原本他想拒絕的、不過不知道對方是否有在生悶氣，所以還是勉強答應了。他見對方急沖沖的朝他走來，將地瓜塞到他的懷裡。
過了約十秒，綾瑟緩緩盯著少女開口：「妳在生氣嗎？」
「？」沒有預料到對方拋出這樣的問題，欲離的表情難得變得驚訝。不是你在生氣嗎，她想反問綾瑟，但是下意識覺得這個時候不要再把問題扔回去比較好——感覺他會惱羞。
「沒有。」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剛才思考的內容嘗試表達一下，「笑話，很好笑。」
「……哦。」他只是輕哼了一下，本來也想說自己沒有生氣、但話語到嘴邊還是吞回去了。反正他是不會道歉的，把氣氛搞得這麼奇怪——
「我知道！」本來就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