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腓特烈與德拉的過去-1

《血債》腓特烈與德拉的過去-1

埃達蘇
騎士與他的女僕 外傳
血債 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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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愛著德拉,深愛了數個世紀。

他愛著德拉的一切,無論是雙眸、嘴唇、鎖骨,抑或平靜、淡然、幹練,腓特烈總是想將德拉抽筋剝骨、吞入腹中,但當那香嫩的皮肉到了嘴邊,腓特烈卻又只敢愛憐的撫著他的肌膚、親吻他的柔唇,生怕自己一旦輕忽大意,面前的愛人便會人間蒸發。


腓特烈愛著德拉,愛到幾乎要發狂。


腓特烈愛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愛他在自己身下綻放的模樣,愛他為自己深鎖著眉宇,也愛他不經意顯露的悲傷。

即便歲月流逝、年華耗去,兩人的濃情也不曾因此磨滅,反倒在一再的變故中歷久彌新。


腓特烈還記得,起初的德拉是多麼的怨恨自己。


那時候的腓特烈還是西方帝國的貴公子,是吸血鬼王最為寶貝的獨生子,被父親賦予開拓東方的重大責任後,便先行潛入人類的學院,學習如何在人類間游刃有餘的應對進退。

腓特烈是個陽光、帥氣、慷慨而友善的美男子,不僅與同儕相處融洽,在男女交往之間更是無往不利,只是腓特烈總是念著彼此並非同類、總會分離,因而與所有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而正是在此時,德拉走進了腓特烈的生命。


德拉是一個蒼白、瘦弱、孤僻、虛弱的青年,單就氣場而言簡直比腓特烈還要更像吸血鬼,因此同學們總是對他退避三舍,唯有厭倦交友、渴望寧靜時的腓特烈會與德拉交好。

腓特烈認為德拉不是個壞人,或是說,他認為德拉在本質上並不壞,而且還長得很好看。

只是腓特烈從來沒有向德拉這麼說過,因為兩人在一起時只會一起研究羊皮紙、一起分析礦石的組成物、一起把器材搬回學者的辦公室,過程幾乎沒有說上一句話。

但腓特烈滿喜歡德拉的,真的滿喜歡,有時還會破例把自己的筆記與手稿借給對方研讀,或是看著對方的長睫在枕頭上形成一個絕美的弧度。

腓特烈認為自己會永遠記得德拉,不僅是因為對方的外表,也因為他讓自己在嘈雜的人間有一方喘息的空間。


然而,這樣的好印象卻在有一天被徹底粉碎。


那天離開學院後,腓特烈感覺自己被跟蹤了,出於吸血鬼敏銳的洞察力,他很快便發現了在自己背後的不遠處,一個輕巧的身影正在加速奔馳著。

腓特烈幾乎是立刻亮出了尖牙與利齒,因為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是德拉,德拉居然一路跟著自己,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探究自己的秘密呢?

感受到冒犯的腓特烈沒有回頭,而是默默加快了腳步,因而感覺到後方的德拉也再次加速,明顯便是在追著自己的步伐。

腓特烈不禁更是憤怒,一回身便閃到的德拉面前,雙眼泛起了屬於吸血鬼的紅光:「為什麼要跟著我?我希望你有很好的理由。」


腓特烈沒有說出口的是,要是德拉不能給出一個很好的理由,自己絕對會當場把他開腸剖肚,再把殘肢丟給洞窟的食腐蝙蝠。

德拉似乎被腓特烈突然的現身嚇了一跳,但他的反應只是微微睜大了雙眸,接著從自己的書袋裡拿出了一張捲軸。

「今天的作業,你忘了帶走。」德拉輕輕的這麼說著,嗓音空虛、氣弱,卻讓腓特烈很快消除了心頭的怒火。

腓特烈幾乎才剛接過那張卷軸,德拉便轉頭告辭了。

德拉只是為了把這個交給我,才會一直跟在我身後嗎?腓特烈喃喃問著自己,雖然已經沒了方才的怒氣,心底卻築起了一股防備之意——


這次的巧合並不代表德拉不會在某天撞見自己的真實身份,未來還是得小心提防才好。


然而,不等腓特烈消除心中的疑慮,一日巡視父親經營的餐館時,一股極其香甜的氣息便再次挑起了他的神經。

那間餐館由腓特烈的叔叔代為管理,主要職責為提供吸血鬼糧食與新鮮血液,因此不該有任何活人的蹤影,腓特烈卻穿越層層血腥,直接嗅到了德拉的氣息。

德拉的血聞起來恍若蜜糖,又彷彿甜的令人沉醉的巧克力,在那迷人而濃郁的香氣後,尾韻更帶著伏特加般熱熱辣辣的勁,光是聞到氣息便激起了吸血鬼心底最深的獸慾,彷彿必須扒開每道血管、喝乾每滴血液,才能緩解喉頭那又乾又燥的癮。

管理人不斷解釋,德拉便是新來的「調味料」,因此餐館才得以天天門庭若市,腓特烈見著德拉割開臂上的肌膚、擠出鮮紅的血液,卻眼紅的無法自已。

這就是你總是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原因?腓特烈感覺腦袋暈乎乎的,彷彿有股怒氣衝向了頭頂,一是因為德拉居然如此輕易的傷害那具美麗的肉體,二是因為德拉的存在可能會暴露自己身為吸血鬼的身份。


下一瞬的腓特烈已經閃到了德拉面前,狠狠抓住了那流著血的手臂。


德拉並沒有被嚇到,他似乎早已看見了腓特烈,一對深色的眸子如今只承載著缺血帶來的茫然。

腓特烈看著比自己矮了一顆頭的人類,心頭燃起了一片無可撲滅的燎原大火。

「你在這裡做什麼?」腓特烈的話語清晰、明確、高貴的令人不寒而慄,一旁的管理人生怕大少爺會將自己的搖錢樹撕成碎片,德拉卻仍在頭暈。

「我問你在這裡做什麼。」腓特烈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沉穩而深不見底,見德拉仍然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他更是怒於對方究竟餵飽了多少隻吸血鬼。

「給我滾!」腓特烈一把甩開了德拉的手臂,那虛弱的人類於是踉蹌了一陣,靠往後方的牆壁。「不許再出現在這種地方……要是你洩露任何一點有關這裡的事,我會立刻殺了你!」

管理人嚇得瑟瑟發抖,以為這個人類是大少爺的仇家,德拉卻只是平靜的望著腓特烈盛怒的臉龐,似乎試圖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閉上嘴巴。

腓特烈於是拂袖而去,臨走前還不忘向管理人威嚇道:「立刻開除他,永遠禁止他靠近!」才勉勉強強的結束了這次的巡視。

然而,當腓特烈重整儀態、步出餐廳的大門,那憤怒的貴公子才驚覺:自己心頭那股怒火焚燒殆盡後,燃著餘燼的竟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


但自己心疼什麼?

腓特烈不願承認,也不敢承認,於是選擇將其拋諸腦後。


殊不知,這樣的情愫恍若魔鬼,一旦試圖將它遺忘,便會愈發的魂牽夢縈;數天後、巡視一間吸血酒吧之時,腓特烈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還是經過管理人的多次提點才勉強回神。

「我很好。」腓特烈不知道是在向誰說道,而見一枚「酒桶」搔首弄姿的從自己的面前走過。

這間酒吧是為吸血鬼設計,除了在牆面、天花板都有相應的座位外,飲料的部分也是一個個盛裝打扮、花枝招展的人類,只要點選喜歡的「酒桶」並選定座位,便能盡情享用甜美的肉體與新鮮的血液。

有些吸血鬼確實是有與人類交合的興趣,但這並不是腓特烈巡視的項目之一,因此他只是在吧台與座位區隨意轉了轉,而後便轉身告辭。


突然間,那股香甜的氣息再次闖入了腓特烈的腦海裡。


「噢,是期間限定!」腓特烈聽見一個女吸血鬼如是說,表情充滿了興奮與驚喜。

腓特烈也幾乎是立刻看見:在酒吧一角,德拉依然穿得一身簡約樸素,卻被一群強壯高大的吸血鬼團團簇擁,周身每一對尖牙都透著原始而血腥的渴望,似乎等不及大力扎到他誘人的頸動脈上。

腓特烈看著那批吸血鬼貪婪而野蠻的神情,又見德拉彷彿一只破娃娃般任他們呼來擁去,視線突然被殺氣騰騰的烈火全然佔據。

腓特烈不知自己折了多少吸血鬼的手臂,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顧客當場失去意識,但當他死死握住德拉纖細的手臂時,四周的吸血鬼都順著弱肉強食的本性抱頭鼠竄、四處逃逸。

「又是你。」相較於貴公子染著鮮紅的雙眸,這段話語顯得相當平靜,德拉頭暈目眩的望著眼前的男人,雖為對方壓倒性的實力與破壞力驚嘆,茫然的眸子卻絲毫未有一分怯意。

明白德拉的遲鈍肯定是來自長期貧血,腓特烈停滯已久的心臟幾乎要因怒氣而爆裂,加諸對方瞳中仍是那樣的波瀾不驚,貴公子都要分不清自己的初衷究竟是阻止對方自戕般的行徑、還是想將德拉的每一根血管都扒開剖裂。

「我不是說了,不許出現在這種地方……」腓特烈只得如此說道,暗潮洶湧的嗓音彷彿在向自己確定:自己是因為不希望吸血鬼的身份曝光,才會三番兩次的將德拉拒於門外。

此時的德拉卻突然睜大了雙眸,幅度不大,卻足以使腓特烈察覺。


德拉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是你……」下一瞬德拉發出微弱的氣音,襯著血管中不住散發出的香甜氣息,看在所有吸血鬼眼裡像極了赤裸裸的勾引,腓特烈卻讓怒意壓抑著衝動的本性,狠狠瞪向德拉脆弱不堪的雙眸。

事實上,當下的腓特烈應該一掌結束德拉的性命。依照當今人類的科技與偵查能力,加上位在中央的部分吸血鬼推波助瀾,這類命案只會被歸類為酒吧鬥毆,在場所有吸血鬼都能切割的乾乾淨淨。

然而,每當腓特烈湧現殺意,德拉清澈的眸子便會挫去他的銳氣,彷彿打從靈魂最深最深的核心,腓特烈便不願傷害面前這個瘦弱的人類。

「把這個人類趕走,立刻、馬上!」當腓特烈回過神時,他聽見自己這麼吼道,不知是在強調什麼般,在話尾更刻意放大了音量:「要是看到這傢伙出現在附近,一律……」

腓特烈驚覺自己下不了「殺無赦」這個命令,彷彿一想到德拉絕美的肌膚被利器劃傷,他的靈魂便痛得有如萬箭穿心。

是受了德拉的血液迷惑嗎?腓特烈問著自己,天藍色的雙眸再次失焦在對方詫異的神情,因而忽略德拉突然鼓起手臂的肌肉,而後大力的甩開自己的掌心。


這一幕令全場譁然。


一個人類居然甩開了腓特烈的掌握?這是在場吸血鬼都不曾想像的景況,腓特烈因此震驚不已的望著德拉的面容,收到的卻是一股不亞於自己的怒意。

那樣的情緒令腓特烈頓時愣住了,忘了自己的反應應當是惱火而非訝異。

德拉的表情雖說是憤怒,卻也只是微微豎起了眉頭,腓特烈尚不知自己是怎麼察覺對方的情緒變化,便聞德拉強硬的說了一句:「……你可以不要再來礙事了嗎?」

這句話仍是那樣的氣弱、那樣的虛無縹緲,卻如一只巨槌般狠狠撞在腓特烈的心口,痛得他幾乎失去站立的能力,全身也彷彿被無數木樁無情刺穿、動彈不得。


我「礙事」嗎?腓特烈失神的問著自己,因為打從降世的那刻起,自己便是眾星拱月、萬眾矚目的存在:

被父親賦予繼承者的重任、有母親給予的永無止境的寵愛、獲得同儕高度的敬重、享有眾吸血鬼永無止境的崇拜與讚揚……對於得天獨厚的腓特烈來說,一切都是信手拈來、萬物皆是唾手可得,唯有遇上德拉,自己才第一次從所向披靡的英雄變為多餘的配角……


為什麼?腓特烈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為什麼你要拒絕我對你的保護……

腓特烈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對德拉的關注、憤怒、排斥與憂慮,是源於一股保護欲。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保護德拉?為什麼身為吸血鬼的自己,要去保護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類?腓特烈望著自己被揮開的掌心,發覺上方雖然沒有任何外傷,卻仍帶著一股熱熱的麻。


腓特烈輕輕闔上了雙眼,等待心頭浮現那過於顯而易見的答案:

因為自己喜歡這個人類。


這樣的想法一出,腓特烈忽然全身一輕,彷彿始終束縛著自己的無形枷鎖,在此刻隨這番告解消失殆盡。


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後,腓特烈似乎終於找回了過往的平靜,也總算得以正視與德拉的互動,然而當他睜開雙眼、渴望再次望見對方澄澈的眸子時,德拉已在管理人的帶領下離開了現場、酒吧也已提早打烊。

幾個工作人員好聲好氣的趕來安撫腓特烈的情緒,貴公子卻只是望著魚貫離場的顧客與「酒桶」,徒勞的搜尋那樸素而單薄的身影,突然萌生了一股力有未逮的失落感。

不。腓特烈卻連忙對自己搖搖頭。自己並沒有錯過,明天重回學院,還是能與德拉再次見面,還是能與對方重修舊好……


殊不知第二天的德拉便退出了學院。


「德拉去了哪裡?」腓特烈急躁的敲著院長的辦公桌,不經意讓方正的桌角產生了些微變形,焦慮的吸血鬼卻只是狠瞪著縮在桌後的人類。

事實上,比起德拉的去向,腓特烈更憂心的是對方的安危,畢竟自己昨晚失控的對德拉展露敵意,可能早已有吸血鬼伺機於他不利。

「他…今天早上休學了……說是攢夠了母親的醫藥費,要去更大的城市求醫。」腓特烈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全新的資訊於是在他的腦袋飛速運轉:


母親的醫藥費?求醫?

在吸血鬼餐廳和酒吧工作…?


腓特烈幾乎是立刻明白德拉為何總要鋌而走險,因為享有永生的吸血鬼視財富如浮雲,全心追求著絕美的鮮血與肉體,得天獨厚的德拉便選擇犧牲自己的血肉,換取快速並大量的錢財……

而自己卻三番兩次的妨礙德拉的努力?


劇烈的罪惡感突然襲上腓特烈的背脊,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逼出肉體般,痛得腓特烈彷彿承受烈日的折磨、又進入烈火的煉獄,腓特烈卻知道自己不該停在此處自怨自艾,因而立刻喚來了手下所有的勢力:

找到德拉。不惜任何代價。

那日,無數吸血鬼傾巢而出,不死的足跡踏遍了大街小巷,腓特烈卻感覺每一步都如踩踏在自己的心上,沉痛的告誡自己不該如此自負、也懊悔自己竟會如此愚昧又幼稚。

所幸,眾吸血鬼最後帶來了好消息:德拉身在一座以醫療聞名的大城,投宿在一位名醫的醫館之中。

腓特烈幾乎是立刻飛奔到了該城、該醫館的門口,懷著忐忑而自責的心,推開了醫館的大門。


醫館的長廊上,德拉坐在一只破舊的長凳上,幾日不見的身影似乎又更為消瘦、單薄,面容卻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與憂鬱。

德拉似乎早已發現了腓特烈的身影,因此當對方無聲的走來、輕輕的坐在自己身旁時,他不但沒有任何驚訝,反倒逐漸放緩了呼吸。

腓特烈不敢望向德拉的側臉,生怕對方投來一個哀怨的眼神,自己便會活在永恆的自責之中。


自己遠比想像中還要在意德拉,尤其在發現自己造成的傷害後。腓特烈深深的蹙起了眉頭,不自覺學人類深吸了一口氣。

那瞬間,空氣突然凝成了固體,壓得兩人喘不過氣。


「……剛剛醫者出來過,說他還是沒能救回我的母親,」最終是德拉先行打破了沉默,嗓音平靜、淡然的令人感到畏懼:「在你第二次趕我走的那一天,管理人找到我、給了當天的工資,剛好湊齊了母親的醫藥費,」

德拉的話語彷彿一根木樁,深深的扎入了腓特烈的心臟,吸血鬼卻沒有貿然開口,等著德拉接續自己的話語。

「我們立刻趕了過來,只是,還是來不及救回母親,」德拉輕輕的說著,似乎努力在解釋些什麼,卻又平靜的彷彿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我……不想責怪任何人。」

德拉輕輕闔上了雙眸,彷彿如此便能隔絕世間的種種紛擾,平淡的話語更無情的令人屏息,腓特烈卻不經意瞥到對方的神情:


德拉的眉頭微皺、肩膀僵硬,下顎的咬合比平時更緊了一些,呼吸也刻意的壓抑的平順而緩慢,彷彿在收斂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換作一般人,肯定不會察覺德拉這般細微的表情變化,腓特烈卻率先發現了對方的情緒,並且在下一刻給予了適切的回應:

「我知道你很難過……」腓特烈低聲的說著,不知自己是從何時開始這麼了解德拉,現下的他卻只想彌補過往的錯誤,並成為對方悲傷時、痛苦時得以依靠的支柱。


被戳破心事的德拉突然淚水潰堤,不僅是因為失去母親的傷痛,也是因為終於有人能看透自己的外裝、深入自己的心房,哀傷與感動於是雜合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使得他終於願意放下防衛、接受他人的溫情與陪伴。

腓特烈靜靜的坐在德拉身邊,陪著他將情緒釋放的一乾二淨。


而後兩人離開了醫館,來到了一座寬敞的坡地;德拉擦淨了頰上的淚痕,迎風吹來的氣息滿是雨過天青的生意。

腓特烈靜靜的坐在德拉身邊,感受彼此的距離似乎比以往都要接近,兩個靈魂也跳動在相同的頻率。

腓特烈多麼渴望此刻能化為永恆,彼此能永遠對坐無言、相依相伴,或是在起身後也能如此相互依靠、長相廝守。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腓特烈忍不住這麼問,彷彿新婚的丈夫問著自己妻子,話語中的期待與羞怯不言而喻。

德拉於是垂下了眼眸,視線飄往了天邊的雲朵、樹梢的葉片、遠方的石塊,最終聚焦到了腓特烈的雙眸:「我應該不會回到學院,也不會再去做那些危險的工作;我可能會找幫傭或褓姆之類的職業,想辦法養活自己……」

德拉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忘了說明自己自幼失怙、母親又長期臥病,因此培養了一身打理持家的好技藝。

腓特烈的眸子閃過了一抹機不可辨的光芒,似乎在雀躍些什麼,卻又怕自己直白的言語會再次傷害到德拉:「我最近也要離開學院、前往東方,建立新的吸血鬼帝國,」


德拉靜靜聽著,並不感到驚訝。


德拉的平靜讓腓特烈感到釋然,因而放心的吐露了自己的最終目的:「要是我聘用你作為管家……你願意,跟我一起到東方去嗎?」

話語融入了和風中,散逸在兩人的心口。

德拉並沒有說話,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似乎不為這樣的邀約驚訝、也不為腓特烈無異於追求的提議而困擾。


在對方睫毛的弧度中,腓特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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