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應

沈迭瑜並非沒有看清楚合約就簽下去，他還記得那張時效兩年的契約書上包含一條「必要的時候得和甲方約會」沈迭瑜不笨，知道雙人組合需要適時地炒作一下關係，他也知道，凌晨兩點半，這種作息極度異常的時間裡，不會有狗仔想要跟拍他，想到這點，他就不理解朔緎宴在這個時候約他出門的原因。

當然，金主的話沒有反抗的餘地，就算那張契約內容上面寫的是對兩個人都非常公平的條件，沈迭瑜卻經常隱約覺得，他的立場非常脆弱。

心裡有一道崁過不去，讓沈迭瑜在望著朔緎宴的眼睛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尋找裡面是否有屬於自己的地方，但同時清醒地認知到，他們的關係被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

朔緎宴曾經說過，他是蝴蝶，不論是舞姿還是唱歌的樣子，在舞台上發光的每一刻，或是在台下帶著笑眼被擁入懷裡的時候，都像隻蝴蝶一樣，異常吸引人的視線。

但沈迭瑜沒有因為這樣的話感到開心，因為象徵著自由的蝴蝶，早已落在蜘蛛網上，在他不願多想他與朔緎宴之間的關係時，他就已經墜入了陷阱。

聽說河堤邊很適合觀星，不知道朔緎宴是怎麼知道這樣的地方的，這裡就像是被整座城市遺忘的角落一樣，安靜到讓人覺得孤單，夜空比市中心來得要深，因此星星要來得更加清楚，只要抬頭，就能見到一片白色的光點，沈迭瑜提早到了，他主動提出要分開出門的。

但沒想到朔緎宴沒有讓沈迭瑜等太久，他知道就算是即將入夏，凌晨的空氣依舊帶著涼意，所以特地帶了一件薄外套給朔緎宴。

「你的喉嚨很容易著涼。」

「謝謝。」

沈迭瑜沒有露出在螢幕面前那樣明亮的笑容，只是淺淺地微笑表示謝意，再接過那件外套。

夜色讓他不用特意演繹自己，儘管眾人眼前的沈迭瑜也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但要說的話，朔緎宴還是更熟悉現在他這個樣子。

「所以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沈迭瑜毫不客氣地穿上了外套，說話的語氣在朔緎宴耳裡聽起來有點疏遠，朔緎宴果不其然地被問到了目的，但老實說，他沒有特別想做什麼。

最近的行程比較寬鬆，算是給前一個月瘋狂工作的沈迭瑜一點時間休息，儘管對沈迭瑜來說，忙碌起來才是好事情，但出於資源平衡的考量，朔緎宴還是為沈迭瑜調整了行程。

在他心裡，這算是給沈迭瑜的獎勵，但他不知道這次的約會算不算是獎勵，只是朔緎宴想起來，他們見面的時候不是上床就是工作，少有的約會也是出自於行銷目的，這讓他有點不是滋味，因為沈迭瑜似乎把他們的關係分得很清。

儘管蝴蝶被困在蜘蛛網上，卻依舊不斷振遮翅膀，大概是生存的本能促使他這麼做，的確，要是沈迭瑜是一個那麼容易安分的人的話，他們好像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沈迭瑜僅僅是振了翅膀，就讓朔緎宴與他的未來變得截然不同。

那如果他繼續拍動翅膀，他們的未來會不會就毫無交集了？

「嗯，試試看你會不會遵守合約？」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朔緎宴挑眉，心裡萌生了一些好奇以及期待。

「只要是必要的時候，我都會在。」

「畢竟契約書上寫得很清楚。」

朔緎宴沒有辦法看清楚沈迭瑜的眼神，他在這個瞬間變得非常難以捉摸，有點遙遠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會讓朔緎宴的心裡覺得不太舒服。

沈迭瑜自認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希望朔緎宴不要察覺到在他內心深處的一點私心，他希望自己的私心是短暫的錯覺，但現在這個當下，似乎很難把那種心情當成錯覺看待。

如果不把朔緎宴推得遠一點的話，似乎還會再產生一次錯覺，一種他們兩個之間真的有感情的誤會。

「果然跟你合作就不用擔心。」

朔緎宴把衝動忍了下來，他知道一時之間的想法無法成得了大事，也因自己心中叫囂的情感而煩躁，比起單純的情慾，他更想單純地抱著沈迭瑜，聊聊日常的事情，而這樣的情感，卻礙於兩人的現狀無法前進。

「我也是，當初選擇了你真是太好了。」

沈迭瑜這句話包含了真心在裡面，卻用語氣包裝了起來，讓人難以察覺到他話語中的情感。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保持這樣就好了，互相獲取利益的生存方

式不會讓任何人受傷。

但沈迭瑜還是不斷地問著自己，明明那樣的私心只是錯覺而已。

為什麼會感到如此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