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之心

　　當那個男人輕輕落地的時候，有許多人像是如夢初醒。

　　那是一個用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傳統媒體的號召力大不如前，但擋不住各大新媒體的嘈嘈喁喁；唯當事人睡得安詳，睡得不受驚擾。

　　暴風眼中寧靜如斯，一片澄清的穹頂讓陽光毫無阻攔地灑落。

　　下一個睜眼，他看見因風沙而泛黃的天際。

　　安韻記得飛機上升，從自己絕沒可能看到的視角望去，一道純白無瑕的飛機雲就這麼劃出通往地獄的路，隨著高度攀升而逐漸崩落。

　　安韻跟著生人的腳步，在一片黃沙中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破碎的飛機雲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對方的話。

　　嘿、你是怎麼死的？

　　「死？」

　　就是死因啊，該不會是秘密吧？

　　「……是、飛機。」

　　飛機失事？哇，那肯定很痛，其他人也許等等就會出現了。

　　「其他人？」

　　飛機失事嘛，其他乘客或空服人員等等也會過來吧。

　　「不會有其他人了。」

　　猛然回神，來時的腳印早被黃沙掩埋，他又從同一個角度望去，哪有什麼飛機雲呢。

　　不過是一片藍得分外遼遠的青空。

　　褪去黃沙之後的顏色，像是那些嚴厲指謫和恣肆傷人從未存在過，像是從事件的起初，就已經聰慧到足以分辨所謂捷徑是惡魔蠱惑的低語。

　　但人總是一錯再錯，惰性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且無三不成禮。

　　安韻一生中最後的選擇，造就了這一切。

　　流言的浪潮褪去，怎麼也洗不淨血跡依舊留了下來。

　　卑賤地躲避，或自負地任由石子砸到身上；安韻自覺這一刻湧上來的這個念頭，比他一生經歷的所有的苦痛、所有的疲憊都更讓他難以忍受。

　　他居然在萬般思量後，選擇怠之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