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草茶花與滷包

「……冰炎。」

「……什麼。」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餓。」

我才沒有。他板著臉想，眼神卻不受控地瞄向了對方半隱在水面下的身體。

……還有漂浮在那上面的一小角咖啡色滷包。

第一次泡澡是在霜雪極寒的冬日。

彼時天氣不是很好，窗外的雪花堆積在窗櫺上，鵝毛般一枚一枚飄落。火爐裡的柴薪似乎有些太小了，火星劈啪地燒著不那麼足夠的能量。而他們斜倚在一起，相依的體溫便靜悄悄地補足了那些空缺。那一條有些長了的毯子邊緣垂落到地上時，冰炎長長的睫毛便也像是一同枯萎了，半睜半闔。意識遊走在夢境邊緣的最後，他聽見夏碎輕柔地、低聲地問他──

「冰炎，我們去泡澡好不好。」

後續到底有沒有好好泡澡倒是後話了，但時至今日他也依然偶爾會想，究竟是他的睡意太過困乏，又或是人類靠上來的體溫太過溫暖，那天他才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間接開啟了夏碎喜歡泡澡的契機。

要是當時沒有答應就不會搞得現在這麼多事。冰炎煩躁地偏過頭去，眼角卻依然瞥見對方帶笑的眼，像水中款款盛開的紫藤花。

「冰炎。」他柔聲喚，聲音裡有大半都含著笑：「餓嗎。」

「……不餓。」

「但我餓了。」夏碎眨眨眼，一滴水珠淌過他的面頰，在鎖骨處匯積成一漥淺淺水灘。他把臉再別開了點。

「……我去買。你不准出去。」

「好啊。」夏碎瞇著眼笑了：「我要吃烤鴨捲餅。」

……後來他們還是很正常地吃了一頓稍微遲來的晚餐。但對方身上的味道實在有點過分濃郁，他仍舊忍不住瞄了好幾眼。大概還是有注意到他的視線，夏碎垂著眼，開口的聲音怎麼聽都像在忍笑：「說起來，為什麼會突然搞錯？」

之前不都挺正常的？一捲被好好包著的捲餅被推到他盤裡，冰炎抬起頭，看見對方混著趣味和好笑的目光。

「……前陣子阿利寄來的。」他依樣畫葫蘆地把另一捲烤鴨推過去。「長得很像、拿起來也差不多，就沒猶豫了。」

「這樣啊。」夏碎歪了歪頭，眼底促狹的光一閃而逝。「那，重新幫我洗一次？」

嘴裡含著的一口蔥差點噴出來，冰炎掩住嘴咳了兩聲，轉頭挑眉：「你以為我不敢？」

「我沒這麼說啊。」夏碎又笑了，攀上了他的肩膀，聲音低若耳語：「……誰撐不下去還不知道呢。」

看來剩下的捲餅要等到明天才能吃了。

在把人挾進浴室裡甩上門前，他也只能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