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筒

　　一進入副本，就被雨澆得渾身濕淋，但覦看起來絲毫不受雨水影響，金黃色的眼睛環顧四週，尋找著那抹橘粉色的影子。

　　連綿細密的雨淅瀝落下，整個山城被水氣包裹環繞，覦感覺就在自己就在水中，全身細胞都舒適得膨脹、每個細胞意識都在叫囂著，想要回歸原本型態。

　　覦瞥了眼遠處霧氣覆蓋的海面，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就在那裡。

　　但想到視線所及之處都沒見到的狐狸影子，額上想像中的青筋跳了跳。

　　決定先找到人再說。

　　祂不需要看。

　　混合了海洋腥鹹味的水霧頃刻遍佈山城的每個角落，每條巷弄、每棵樹木、每階石梯，在自屋簷滴答落下的水滴、在店前路面雨水向下匯流成的小溪，在旅人吸入脾肺的每口濕涼的空氣裡。

　　那隻緊閉的右眼緩緩睜開了一些。

　　找到了。

—

　　飫走進紀念品店。

　　他被傳送到街道下方的入口，發覺覦不在他的身邊也不著急，一路往上走走停停，這裡摸摸、那裡看看，並順走每個攤位上的試吃品。

　　總感覺補足了原本來旅遊的目的。飫抖了抖那雙橘色大耳朵，背後的尾巴也左右晃動著。

　　因為是副本，所以把耳朵跟尾巴都放出來沒關係吧，飫開心地想。

　　他一路上都睜大眼睛，新奇地看著每樣未見的事物，感受著異國他鄉的氛圍。

　　走著走著，狐狸被前方轉角處一間散發出溫暖燈光的店吸引，好奇心驅使著他走入店裡。

　　店內商品擺得琳瑯滿目，中間是各種台灣味的糖果，四周牆面各式地方特色小物擺得滿滿噹噹，飫好奇地一樣樣拿起來看。

　　「啊這個。」不起眼的長條管狀物吸引了飫，將頂端小小地洞口堵上眼球，後面轉呀轉，由彷彿五彩斑爛的寶石構成的宇宙顯現在眼前。

　　好懷念啊。飫看著眼前的萬花筒想著。

　　他一邊轉一邊微微向後退，就這樣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潮濕的觸感帶有海水的氣味，讓他在轉頭之前就先開口出聲：「覦！」飫興奮地看著覦金黃色的眼瞳，搖了搖手中的東西，「你有看過嗎？這個是萬花筒喔。」他把萬花筒地給覦，示意對方看。看著覦的神色雖然有些冷漠，還是用觸手捲起桶身，嘗試著看的模樣，飫也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

　　「我剛學會變成人形沒多久，總愛偷溜下山去玩，那時候流行的東西都是從海的另一邊過來的，衣服、食物，還有像這樣的玩具。我每隔幾個星期就會偷偷溜進京城的百貨公司，看他們又進了什麼新東西，就是在那個時候看到這個玩具，不覺得每轉一次就像進到一個新的宇宙嗎？超級漂亮！」飫的神色懷念，像是回想起剛接觸人類世界時無時無刻都充滿著驚奇的心情，眼裡泛著興奮的星星。

　　不常聽見呢，小傢伙的過去。覦伸出一隻觸手，緊緊圈起飫。

　　等到飫好不容易分享夠了他那時在百貨公司裡看到的各種時髦的物品在後來是如何成為過時的東西遭到嫌棄，又經過了更長的時間成為復古風潮中不可缺少的物件流行起來後，覦才開口：「這個喜歡就拿著。」把萬花筒地給飫，而後抱著人瞬移到海面上，「回去了。」

　　「咦等等！覦找到章魚腳了嗎？太快了吧！」飫驚訝地大聲嚷嚷起來。

　　「嗯，」覦指著下方霧氣稍稍散去的海面，「就在那裡。」

　　受到本體的力量吸引，原本偽裝成岸邊島嶼的觸手收攏，擬態成岩石的疙瘩表面變得平滑，就要往空中飛去，融進覦的身體裡。

　　「還想再跟覦逛一下老街的說……」很快就找到了目標物應該要開心，但飫卻感覺心情有些低落，喃喃自語著。

　　飛到一半的觸手啪搭一聲，又落回海面上。

　　「覦？」飫愣愣地往後看。

　　邪神難得生出了類似於人類會有的情緒——彆扭，覦像要掩飾什麼般咳了一聲，「再回去逛一下好了。」

　　意識到對方說的內容，飫原本垂著的雙眼慢慢睜大，忍不住激動的心情，轉身摟住覦的肩膀，往臉上親了一口，「太好了！」狐狸的顴骨止不住地往上抬，「難得這個副本沒什麼攻擊性怪物，我們就從入口走到最上面吧！」

　　再一次移動，兩人出現在入口前，牽著對方的手。

　　旅途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