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 | 驅魔企前置】
滴、答、滴、答……
潮溼、悶熱、陰暗、壓抑……這間屋子聚集了所有會出現在恐怖片中的元素,日常用品散落一地,三不五時還能看見有蟲子爬過,翻倒的食物無人清理,長期下來散發出令人退避三舍的惡臭,陰暗長廊與幾近廢墟的狀態,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踏進這種地方。
饒是如此,艾琳仍是緩步往傳出聲響的樓上走去。
約莫三個月前,這棟房屋迎來了它的新主人——幸福和樂的五口之家,一對夫妻和他們年滿六歲的三胞胎。卻在一夕之間傳出駭人聽聞的兇殺案:毫無癥兆、發狂的男人持刀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和三名子女。
警察第一時間封鎖了整間凶宅,由於案發現場實在太過詭異,那些知曉檯面之下事物的高層通知了「他們」前來確認,這也是她與養父正身處於此的原因。
話說回來,這手法還真是似曾相識。
紫晶般的雙眸在微弱燈光下仍保持著良好視力,一向習慣在陰影中行動的她一邊前進、一邊留意四周的蛛絲馬跡,然而從樓上傳來的水滴聲愈發清晰,像是某種干擾、又像是某種誘惑。
艾琳眸光半垂,從腰包中掏出一把純白色的匕首,刀柄上繁複精緻的流線花紋是養父親手刻上去的,說是能給那些東西造成額外傷害,也有避免被附身的作用。踏著幾乎無聲的步伐上了三樓,長廊依舊無光,唯一不同的是角落房間門被微微拉開一條縫隙,細長又微弱的光線從裡面透了出來。
她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朝目的地走去,然而越接近盡頭的房間,那股刺鼻腥臭的味道就越發明顯。
在確認過房內沒有任何動靜後,艾琳伸手推開了那扇半掩的門扉,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景象讓見慣這種畫面的她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三個小孩子的身體宛如煮熟的蝦子般微微弓起,呈現一個C字型。雙臂都被刃器砍斷,能看出刀刃似乎不夠銳利,斷面還明顯有著撕裂的痕跡,小小的手像是祈禱一般十指交扣,斷面一邊靠在大腿、另一邊則是靠在腳背。
女人也沒有被落下,雙手被生鏽的鐵釘死死釘在一起,跪拜姿勢慎重且虔誠——如果忽略掉那兩根貫穿她雙腿及肩膀的木棍,那模樣簡直就是最為忠誠的信徒正在膜拜神明似的。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的。
否則你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沒有被眼前的狀況迷了心神,按下別在外套衣領的紐扣型對講機,正打算跟仍在一樓探查的養父報告樓上的情況,破空聲隨之而來——
「該說是太大膽、還是太不把別人當一回事?」艾琳俐落地側身避開,隨後調轉了手中刀刃的方向,用刀柄往襲擊者的太陽穴用力一敲,本該擊中的攻擊卻被男人以絲毫不符合人體工學……不,那已經不是身為「人類」能做出來的姿勢了,至少她沒看過可以把頭往側邊90度折起的人類,「居然還躲在這裡嗎?」
「就差一點……儀式……妳竟敢……!」男人口中含糊不清,片斷字句不像是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能夠拼湊出的語句,他手中揮舞著一把血跡斑斑的開山刀,毫無章法的攻擊模式對她幾乎沒有半點作用。
……到底為什麼把脖子折成那樣還能說話?算了,反正這些年來奇怪的事情也沒少見過,還是趕快解決吧。
又一次閃過力道強勁的劈砍,艾琳反手用匕首刺進男人右手腕,開山刀應聲掉落的同時,她用左手抓住男人的髮絲就往地上使勁一撞——
碰!!!
重物撞擊地板的聲音引來樓下的搭檔,也是她的養父,艾利亞斯。在看見這滿地狼藉以及被艾琳壓制在地的男人後,艾利亞斯默默推了下眼鏡。
「艾琳,沒事吧?沒受傷吧?是他攻擊妳的吧?雖然說這傢伙是罪犯,要交給樓下的警察,不過在這之前稍微打斷他幾根骨頭完全沒有問題,說是壓制時不小心弄傷的就好。或者我也可以——」
「我沒事、我很好,你先閉嘴。」
艾琳感覺自己額角彷彿浮現了無形的小小青筋,搶在艾利亞斯繼續連珠炮似的轟炸之前,先打斷了他後續的話語。
「確認是附身者,我的聖血剛用完,這傢伙就交給你了。」一口氣把當下狀況以及待辦事項都講完,艾琳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艾利亞斯身手好、能力強、經驗豐富、閱歷也廣,但唯一的缺點……實在是太吵了。尤其是在牽扯到她的事情時,要是不阻止一下,他可以一個人說上三天三夜都不是問題,完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女兒控。
「好吧,早點把任務結束,早點回去休息好了。」艾利亞斯從腰包裡掏出一小瓶聖血,熟練地卸了男人的下顎而後把那口聖血灌進他嘴裡,「污染的情況不算嚴重,這樣應該就夠了。」
「……你確定不是因為你上一次任務裡用的聖血太多了,所以這次不夠用嗎?」
「啊哈哈不要這麼直接嘛……誰知道要回去補貨的途中剛好遇到事件呢。」
「那這次的休假我想多休兩天。」
「行,艾琳要休息幾天都沒問題!把拔養著呢!」
「……」
踏出車站時,看著眼前二十年來早已看慣的熟悉風景,車水馬龍的熱鬧街頭、熙來攘往的人群,再思及兩天前的那場任務,以及臨行前養父的叮囑,艾琳深深吸了口氣。
——總之先傳個訊息報平安,再找個地方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