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熱心與不熱心

　　再平凡不過的午後。男人又坐在他最喜歡的沙發角落閱讀書籍，像個上了癮的中毒者，總是抱著一本書，或是影集在那兒專心觀賞。他就是一旦失去它們生命就會消逝似地上了癮。

　　電視只是擺設而已，他打開了某台熱門新聞頻道，當作背景音樂靜靜地聆聽。今天倫敦天氣十分晴朗，延伸到邊際的藍天只有寥寥幾朵雲，午後的陽光得以輕易落進屋內，恰好照得半邊客廳都是光線，玻璃桌上的幾本雜誌染上一層溫暖的氣味。

　　女人貪得無厭地在床上待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吞吞地洗漱好，接著宛如不速之客般悄然無聲地溜到男人那處，她緩緩爬上那偌大的沙發，便理直氣壯地躺上男人身邊的大片空位。

　　她蹭了蹭自己的位置，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而讓她最舒服的地方，的確就是男人結實、躺起來甚至有些磕人的大腿上，她輕輕發出滿意的哼哼聲，舉起手機開始百無聊賴地滑起來。

　　貓咪。喬心想。他繼續往書上看了幾個字，反覆好多次，然後他不得不去承認一件事情——泰勒在他身邊，他就會沒辦法專心。即便她幾乎沒什麼干擾到自己，連呼吸都薄弱得被指針走過的聲音全然蓋過，但他還是沒辦法專心。

　　許久，想了想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她現在做的事跟在床上做沒有任何不同。於是喬闔上書，聽見女人像是被抓包似地輕笑出聲，他便伸手想要彈一彈她容易泛紅的額頭，卻被她搶先抓住了自己的手背。

　　「你在幹嘛？」喬低聲問道：「我沒辦法看書了。」

　　泰勒再度哼哼幾聲，勾起嘴角並帶著笑意說：「找你麻煩。」

　　「是嗎。」喬不置可否，便像是本能反應般輕輕說了一聲。他接著說道：「那你還真是樂善好施呢。」

　　「⋯⋯你知道的。」泰勒聞言，也順勢接上話題：「對於你，還有你的所有事情，我一直都很熱心。」

　　那雙淡藍色的眼眸誠懇又溫柔，恍若一汪海洋快要將喬包圍，令他有瞬間分不清楚這句話是否出自真心，或只是專屬這個話題的無稽之談。但這句話終歸是讓他覺得喜悅的，他其實不是個容易感到滿足的人。

　　「你知道嗎？我大可以把我們討論的話題當成很棒的甜點，吃過就忘記它的味道。」喬說了句像是不著邊際的話，他柔聲道：「但這次我不太想這麼做。」

　　泰勒瞇起眼睛笑了笑，輕聲回應：「你可以選擇不要忘記所有事情，也可以記住所有你喜歡的細節和我們談過的話題。就算我們總是說些沒有營養的東西——你知道嗎？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去遊樂園的事情，那天是我時隔這麼多年第一次大笑。」

　　喬靜了一會，開口時聲線帶著一絲沙啞。

　　「我得告訴你，小公主。你給了我很多我喜歡的建議，你的舉例也充滿科學根據。」或許是對女人說的一番話感到十分滿意，他連眉眼之間都含著笑：「我開始覺得你熱心了。」

　　「哈哈。我一直都。」泰勒笑了聲，輕易而認真地回覆：「對於你和你的事情，我一直都。」

　　他捏了捏她的臉，撇過臉沒有再說話，像是只要再張開口，深藏在喉中的甜蜜就要跟倫敦突然吹起的風一併散進身體的細胞裡。

　　那陣風把落進客廳的光吹得晃眼。這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午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