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I

自不量力I

初空

1

  「唔…噁……」

          夏樹放下手中的玻璃瓶,一股難以壓抑的噁心感在她的胃中翻攪著,讓她很快地便乾嘔了起來,嘴內、鼻腔,殘留著揮之不去的腥臭味,又延長了那股不適感,從而使她開始咳嗽,然後留下生理性的淚水。

          因為鄰近學園的國家正在交戰,海、陸、空分別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領域管制,導致許多往來的行商貿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有些可能只是延宕了原定的規劃,必須繞道而行、但某些原本就行徑在灰色地帶的交易,便被這更為嚴格的邊境管控給阻擋了下來。

          比如,原本每周都固定配送至加爾迪羅貝的人類血液。

          也並非所有的通道都受阻,只是,夏樹也並非學園中唯一的吸血鬼,但當供給量一下子驟減後,她理所應當的讓出了自己的那個部分,優先提供給學校裡的其他孩子食用。

          依照食性來說,吸血鬼並非只能單純攝入人類的鮮血,原則上,只要是血液都可以,無奈,和人類的進食模式有著大同小異的道理,血液的來源越專門越好,野生動物或者魔獸的血液可能帶有對吸血鬼有害的病毒或者有其他未知的副作用,輕則過敏、重則可能引發感染或中毒症狀。

          也不是不能購入畜牧場所販賣的牛羊等食用動物的血液,事實上加爾迪羅貝作為一所兼容各種族群的魔法學園的存在,廚房裡所必須存放及提供給學生們的食材量大得難以像想,但……動物的生血會有各自物種的羶臭味,喝來喝去大概也只有兔子,夏樹勉強覺得還行,不像其他體型較大的動物那樣臭,不過那也就是勉強湊合著及格的程度罷了,加上兔子本身的體型較小,以不影響其性命為前提的程度下能夠購入的血液也不多。

          雖然勉強著想搭配其他物種的血液去做服用,下場就是會像這樣,因為難以適應而開始噁心反胃,大概就像人類勉強自己去吃即將餿掉的飯菜、或是對於討厭某種食材的人來說,雖然是人體可以食用的植物,卻仍然難以下嚥那樣吧。

          對此夏樹也只能盡量減少食量。偶爾擔心被看穿,就會在平常盛裝血液用的玻璃壺裡倒進一些葡萄酒充數,但食用血液以外的食物,會造成腹瀉,所以也絕非長遠之計。

          其實,並不是沒有解方的。

          只是……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想那樣做。

 

          夏樹用手帕壓在臉上,仔細的擦去淚痕和因為咳嗽所流出來的鼻涕和些許唾液,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打理恢復整齊。最近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衝突,導致邊境的動盪,有許多投機份子第一時間撤了出來,但卻又仍在觀望情勢,所以外溢到許多周邊地帶,包括位於森林深處的加爾迪羅貝邊緣,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

          雖然學校最核心的地帶因為有著靜留的緣故,受到她的子獸-清姬所保護,但平時由於有許多戶外課程仍然會圍繞在森林的周邊進行,所以,這一陣子的巡守工作就變得越發的繁重了起來,在縮小師生活動範圍的同時,也制定了包括學園長在內的一系列巡守班表。

 由於夏樹的體質必須迴避陽光,所以她幾乎承擔下了大部分的夜間巡守,從每天從傍晚的六點開始到隔日清晨六點,便是由她和另外的教職同仁搭配巡邏的時刻。

 她必須在那之前讓自己恢復狀態。

 

 

 「哥,不覺得我們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原地打轉嗎?」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停了下來,對身後的人問了一句,雖然嘴上還尊稱對方是自己的哥哥,但氣勢上卻十分強硬,直到剛才為止,也一直是這人自顧自的在帶路往前走。

 「我覺得這座森林有點奇怪,樹種太單一了、沒有什麼指標性的東西能夠作為標誌參考,剛才就已經說了,叫你走慢一點,現在迷路了才問我有什麼用。」做大哥的有些無奈,他的身材消瘦許多,但說話時眼球不住的轉動,看上去像是一直在快速的進行思考和尋求可行性的方案,「……錫巴,你過來一下。」他喊了一聲,只見人群中鑽出一名身材更加瘦小的人,痀僂著背,單就比例來說,手臂卻又長得不像一般人類,「到樹梢上面去看一下方向。」

 男子抬了台下巴,示意他爬上距離隊伍最近的一棵樹上去觀望。

 只見那名被稱作錫巴的人手腳並用,像隻猿猴一般颼颼的沿著筆直的樹幹就那樣爬了上去。一眼望去,四周盡是無邊無際的巨樹,奇怪的是、這裡似乎是某種邊界,再往東邊大約幾百公尺的距離之後,所有的樹林都呈現一種奇異的黑色,像是上方被什麼巨大的東西遮擋住了陽光那樣,壟罩在一片黯淡的影子當中。

 他向為首的兩兄弟彙報了看到的情況,其中一人便陷入了沉思。

 「那應該是加爾迪羅貝自治區。」年長的男人皺起眉頭,「……我們調轉方向吧,按照錫巴說的往西邊撤離。」

 和年長男人的滿臉愁容不同,年紀較輕的弟弟像是聽到什麼線索般的亮起了雙眼,「加爾迪羅貝、是那個學校嗎?那可是一座貴族學校啊,而且還是在『那場戰役』前就存在的古老學校,裡面肯定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吧。」

 「想都別想,那所學校門禁森嚴、而且由魔女『嬌嫣的紫水晶』靜留.維奧拉親自看守……她的子獸,可是所有魔女中,唯一身形大到無法量測、沒有人見過全貌的,我們必須馬上撤離,越遠越好。」年長的男人在這個說話的當下已然整裝待發,他將臉朝向了離去的方向,然而他那固執又無知的弟弟卻仍還在堅持己見。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情,那肯定都是因為敗給她以後、為了不丟人現眼所以誇大其辭說的謊。要我說的話,學校最好鑽漏洞了,尤其還設立在森林中,他們的隱蔽度是很高、但相反的,我們也是一樣啊,我們當然不用貿然前進,就在學校周邊的樹上躲著觀察一陣子,總會找到機會可以混進去的,不要正面起衝突就好了。」

 「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蠢話,快走吧,天色漸漸黑下來了,再不走就太晚了。」年長的男子沉下臉,回過頭去正想開罵,卻只見到弟弟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女性。

  她的身材高挑,五官精緻,半瞇著眼,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只見她像是被一隻巨大的黑色手掌給托起似的,斜倚著漂浮在半空中,腰肢柔軟無骨般,一襲黑色的長裙長長地垂到了地板上,翻出來的內裡隱隱約約地透著紫羅蘭的底色。

 在她身邊,站著一位身材相對更嬌小一些的女性。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掛著深深的眼袋,寶藍色的斗篷、以金線繡製的滾邊,都在在的說明了眼前的此人的地位並非常人,她正以一種看上去快要昏厥過去的神情,緊緊地凝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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