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的聲音

　　嘩啦一聲大雨就那麼傾盆而下，水霧瀰漫的世界裡一片白茫不清。視線的焦距被抹成模糊不清的重影，余矢姚趴在窗邊搖搖晃晃，指尖叩在窗台一下一下，像下雨的節奏。

　　「在做什麼？」

　　正盯著雨看出神發愣，熟悉的聲音就幾乎貼在耳邊響起，素來溫和的嗓卻因為靠得極近的距離多了點低沉的磁性。余矢姚瞬間彈起身體，一聲髒字含在嘴裡，就被落到額上的一個彈指又硬生生逼回去半個韻：「幹──做什麼！」

　　「不許說髒話。」祈御保持伸出手指的動作沒動，曲起的指節輕輕晃了晃。「還有，『做什麼』這個問句，是我先問的喔，小豹子。」

　　「靠、你、老子──」

　　結巴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余矢姚瞪著面前悠然自得的傢伙，仍在努力試圖吐出字句的嘴張闔，從脖頸一路向上蔓延的紅潮卻讓所有攻擊性都蕩然無存，比起一隻獠牙森森的猛獸更像是個彆扭的不坦率孩子。

　　雖然，也的確是沒錯了。

　　想當初還只是個又軟又小的團子。祈御看著面前從小顧到大的孩子，連自己也沒發覺的懷念笑意攀上眼角唇邊，彎彎的眼梢像被雲雨遮蔽的新月；那笑意也許是太張揚了，看在余矢姚眼裡便有了那麼點逗弄的意味。於是離成年還有段距離的小豹人更是羞憤了，齜著牙整個人幾乎炸毛，轉身要跑的當下又被還笑個不停的天使摟回懷裡。

　　「做什麼！給老子放開！」

　　「你已經問了第二遍做什麼了，可我第一次問的你到現在都還沒回答。」祈御摸摸余矢姚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耳朵，心情很好地再次發問：「所以，剛剛在做什麼呢？」

　　「嗄！不過就是發個呆哪有什麼好說的！」余矢姚再次扳了扳對方仗著他沒真正用力就不放開的手，半是羞怒地繼續吼：「老子回答了！快點放開老子！」

　　「不想呢。」這輩子都不想放開了。後面那句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聲情人間軟膩的溫柔喃語；懷裡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又漸漸地軟化下來，微潮的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暖得沁入心脾。

　　「好啦，等雨停我們就去後院看三葉草。」

　　祈御摸摸懷裡孩子的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