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成为捍卫美联储独立性的最后一道防线
Nick Timira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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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最高法院表示，美联储理事莉莎·库克(Lisa Cook)可以留任至明年1月该院审理其案件之时，这是迄今为止对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试图解雇她的行动最有意义的制衡。
尽管这一决定并未就特朗普是否可以将她罢免这一根本法律问题作出裁决，但最高法院周三发布的一纸仅两句话的命令，仍为库克争取了关键的喘息空间。
特朗普政府曾要求最高法院在下级法院就库克提起的相关诉讼作出裁决前，先行将她免职。该法院此前批准了美国政府针对今年被特朗普解职的其他机构委员提出的类似申请。
因此，这一事态发展可能成为特朗普重塑美联储行动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在金融市场和国会几乎没有对于史上首次解雇在任美联储官员的举动作出抵制的情况下。
特朗普今年一直严厉批评美联储未大幅下调短期利率。央行的独立性，即该机构为经济的长期利益而采取不受欢迎的举措的权力，源自20世纪70年代的教训，当时施加给美联储的政治压力一定程度上导致通胀失控。
这种自主性并无宪法层面的明确保护，而是建立在狭窄且脆弱的法律基础之上。虽然历任总统常对美联储政策抱怨，但历史上一直有三股制度性力量——市场、参议院和法院——抑制了更为强硬的干预。
特朗普8月份时宣布，将尝试罢免库克。库克在投票中一贯与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立场一致。前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于2022年任命了库克，她于去年开始新的14年任期。直至今年夏季之前，自1913年美联储成立以来，从未有总统尝试撤换在任的美联储官员。
特朗普援引的理由是，有人指控库克在2021年间隔数周获得的两笔房贷中，涉嫌对个人信息作出失实陈述，这两处房产在贷款文件中均被标注为主要居所。
库克随后提起诉讼以阻止被解职。她并未被控犯罪。其律师上周在提交最高法院的文件中称，若获准为自己辩护，库克将驳斥有关欺诈或重大过失的指控。
金融市场对库克遭解雇一事几乎不为所动，这与特朗普在4月和7月威胁可能撤换鲍威尔时曾令投资者不安的情形形成对比。
研究公司LH Meyer的政策分析师Derek Tang说，考虑到这种情况的极端性——总统要对美联储官员的任命获得更牢固的控制权——以及法律上的不确定性，“市场可能不太确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在公开评论特朗普解雇库克的举动时，负责监督美联储的参议院银行委员会(Senate Banking Committee)的几位共和党议员明显表现出迁就的态度。
路易斯安那州参议员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曾将没有独立央行的国家比作经济荒芜之地，“那里的强力球(Powerball)头奖是287只鸡和一只山羊”。但他上个月对特朗普的行为威胁到美联储独立性的担忧不以为然。肯尼迪说：“他就是喜欢高调行事。”
曾在2014年至2023年担任美联储理事的莱尔·布雷纳德(Lael Brainard)说，这种平淡的反应值得注意，因为银行委员会的议员们“通常非常看重他们对美联储的监督权”。
在特朗普试图解雇库克之后，参议院确认了特朗普顾问斯蒂芬·米兰(Stephen Miran)出任美联储理事会的另一席位，同时一项史无前例的安排允许米兰保留其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主席一职。这一安排使他能够在明年1月底美联储任期届满后恢复履行原来的职责。
最近曾担任拜登高级经济顾问的布雷纳德说，参议院在短短两周内就完成了对米兰的任命确认投票，这在数十年来对美联储理事的确认投票中速度位列第二。这一事实表明，共和党参议员对特朗普针对美联储采取更为强硬的姿态几乎没有顾虑。
“我们根本没有看到来自市场或国会多数人的抵制”，布雷纳德说。“目前唯一出现反弹的地方在法院。”
美国地方法庭法官贾·科布(Jia Cobb)在9月份裁定，库克声称被解雇不合法的诉求“极有可能”成功，并暂时阻止了对她的免职。一家联邦上诉法院以2比1的裁决维持了这一裁定。
最高法院此次决定将是否允许库克在诉讼过程中留任的最终答案推迟到明年。这一决定延续了该院今年5月发布的一份未署名命令的信号——该命令暗示，美联储可能享有其他监管机构所不具备的特殊法律保护。
在那项命令中，最高法院允许特朗普罢免其他独立机构委员，同时不失时机地将美联储划为例外，称其为“具有独特架构的准私营实体”，享有特殊的历史性保护——这实际上是警告特朗普，美联储官员可能享有更强的免职保护。
宪法明确赋予国会铸币并调节其价值的权力，而这正是美联储履行的职能。来自得克萨斯州、曾于1999年至2001年担任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的共和党人菲尔·格拉姆(Phil Gramm)表示，这一点将美联储与那些行使行政部门权力的其他监管机构区分开来。
格拉姆说，这种宪法上的区别“将成为一个强有力的论据，反对总统拥有”轻易罢免美联储官员的权力。
当立法者在大萧条期间对美联储进行改革时，他们曾考虑过赋予白宫对货币政策更多控制权，但后来明确拒绝了这一想法。取而代之的是，在1935年对美联储改革中，立法者为七名由总统任命的理事设计了14年交错任期，并规定只有“有正当理由”才能将他们免职。
时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的财政部长小亨利·摩根索(Henry Morgenthau Jr.)在国会听证会上主张，美联储理事应当“尽可能独立……（像）最高法院一样……独立于总统”，并且只能通过弹劾予以免职。立法者最终同意了这一观点。
央行独立性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才开始成为正式教条，但它建立在几十年前设计的法律保护之上。
特朗普政府在法庭上辩称，当总统有正当理由解雇一名美联储理事时，法院无权审查该理由是否充分。批评人士称，这种解释将允许总统仅通过宣布自己有理由就罢免官员，实际上废除1935年的保护条款。
如果投资者对央行官员能否在不受政治压力影响的情况下控制通胀失去信心，他们可能会要求持有长期债券获得更高补偿，导致借贷成本不降反升——这与特朗普通过施压寻求的结果背道而驰。
允许库克至少留任至明年年初，还有助于消除美联储体系内悬而未决的一项不确定性，该不确定性源自关于其12家地区联储领导层的一项治理上的特殊安排。这些地区联储行长任期为五年，须在明年3月之前由位于华盛顿的美联储理事会进行续任确认。
如果没有库克，美联储理事会将出现三名由特朗普任命的理事和三名由拜登任命担任现职的理事势均力敌的局面。在只有六名成员的情况下，三名理事就可以实际上阻止某些他们不赞成的地方联储行长被重新任命。
虽然理事由总统提名并经参议院确认，但这12家银行的行长则由各自地区商界领袖组成的地方董事会选出。这些选择必须得到美联储理事会批准。
两名由特朗普任命的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Christopher Waller)和米歇尔·鲍曼(Michelle Bowman)，在2022年底对批准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前经济顾问奥斯坦·古尔斯比(Austan Goolsbee)担任芝加哥联储行长的投票中投了弃权票。古尔斯比于2023年1月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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