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

練習



當簡竽鳴一跨過門檻,視線便跌入整片黑暗。他在心裡暗叫不妙,還沒搞清楚狀況,一聲鈍重的碰撞聲突兀響起,激得他寒毛直豎。


救命啊⋯⋯微弱的呼救在心底迴盪著。


在研究室蹲了一整天,已經身心俱疲的他本來盤算著回到家後就要倒頭沉睡。然而現在,他站在昏暗的房間裡,涼颼颼的冷風從四面八方襲來,連疲憊的肌肉都像是被驟然凍醒,變得更加緊繃。


他深吸一口氣,手在牆邊摸索了幾下。


啪嗒一聲,燈亮了,開關的旋動與不遠處的低喃聲重合在一起。


聽到熟悉的聲音,簡竽鳴重重嘆了一口氣,原本懸起的心臟也緩緩安放了下來。光線灑下的瞬間,映出廚房裡的一片狼藉,簡竽鳴看著四散在水槽裡的陶瓷碎片,忍不住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


站在流理台前的人茫然地轉過頭來,手上還沾滿水花與泡沫。


「我⋯⋯想、幫忙。」盧芋曦張了張口,緩慢吐出字句。


他試著模仿腦中簡竽鳴熟練做著家事的身影。他的恩人雖然常常嘟囔著他聽不懂的話,動作卻總是很慢,還會時不時轉頭看向他。


不過換成盧芋曦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把碗摔碎了。


簡竽鳴眨了眨眼,他被那過於簡單老實的理由堵得說不出話來。但他也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大概也是因為自己早上趕著出門,沒把那些碗盤處理好的下場。


他揉了揉後腦勺,走上前去,將一肚子的話語都收進一聲嘆息裡。


「那你至少要開燈啊,還有冷氣不要開那麼強。」想起方才踏進門感受到的詭異氣氛,簡竽鳴仍心有餘悸,於是咕噥著:「是想嚇死誰⋯⋯」


「嗯,我忘了。」


盧芋曦乾脆的承認令簡竽鳴不禁失笑,他抬起頭,望著那失去了對稱的眼眸。他當然清楚,在那樣的視野裡,對光線與距離的感覺都將變得模糊。


「那你就下次記得。」因此,簡竽鳴的語氣不自覺軟化了些。


看著盧芋曦點頭了,簡竽鳴繼續說道:「還有,這些破掉的碎片不要直接拿,很可能會受傷、會痛。」


簡竽鳴雖然覺得對前喪屍教育痛覺的概念可能也是白搭,但他更不想某天回家就看到一地血水。


他正要拿起抹布,準備收拾那些碎碗盤時,手腕卻一把被人扣住了。


簡竽鳴愣了一下,抬頭一看,看見盧芋曦睜大了左眼,又堅定地搖搖頭。


「會痛。」盧芋曦低聲重複道,空的那隻手又指向自己鼻翼上的血痕。


喂,一開始就咬傷我的人是誰啊!


簡竽鳴哭笑不得,他想甩開,但盧芋曦的手臂仍牢牢地拽著他,發現簡竽鳴想掙脫的意圖,他便愈鉗愈緊。


那鮮紅的眼睛垂下,緊盯著簡竽鳴不放。


「讓我⋯⋯幫忙。」


簡竽鳴抿起唇,感受著在自己手上摩挲的冰涼指尖。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他稍微傾身,把另一隻手放在對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順便把抹布塞到盧芋曦手裡。「那就交給你了,芋曦。」


聽到簡竽鳴輕聲的答允與鼓勵,盧芋曦才終於妥協似的把手鬆開,轉身彎腰去撿那些碎片。


定睛看著那高大卻笨拙的背影,簡竽鳴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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