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金色、灰黑色

　　代表放學的鐘聲響起。

　　橘紅的夕陽透過窗戶，斜斜地灑進教室，在老師離開教室之後，學生總算可以肆無忌憚的大聲談話，像是討論著等等要去哪裡逛街、人夠不夠打一場五對五的籃球，又或者是課後社團活動的準備、要帶回家的功課有哪些。

　　充滿活力的初中生啊。

　　和多數人不同，其中有個瀏海幾乎遮住自己眼睛的男孩正慢吞吞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像是在刻意拖延時間一樣，目光時不時飄向窗外，卻怎樣就是不肯看教室裡一眼。

　　直到人群的聲音慢慢散去，最後安靜的連窗簾被風吹起的摩擦聲都能聽見，彷彿他是教室中唯一的活物。

　　那麼，他應該也走了吧——

　　慢慢的收回看著外頭的視線，一個抬眼，對上了張得大大的金色眸子，芹澤千秋正跨坐在自己前方的那個位置，面對著自己。

　　「……你怎麼還在。」

　　若無其事的收起筆袋，明智將書包甩上背後，就打算要這麼離開教室。

　　他特地留到最後就是為了避開眼前這個露額頭的傢伙，希望他以為自己接下來還有事，沒打算立刻回家什麼的。

　　沒想到他竟然寧願花大把時間在這邊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欸，不要走嘛，不是說了今天幫你剪瀏海嗎？」

　　金髮男孩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腕，讓他順著力道坐回了位置，接著翻找著自己的書包，拿出幾張報紙鋪在明智的書桌上，然後還有一把看起來很像理髮廳裡會看到的剪刀。

　　不，這傢伙的道具也太齊全了吧？

　　「麻煩，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嘴裡抱怨著，但男孩還是乖乖的留在座位上，任由同學拿著梳子對自己的臉比劃著，在對方碰到自己的髮之前，他閉上了眼。

　　伸手撩起那人灰黑色的瀏海，芹澤的動作不禁一頓。

　　好軟。

　　散布在指間的髮絲比他想像中的柔軟了許多，吞了下口水，他還是拿起了剪刀。

　　喀嚓、喀嚓。

　　一絲絲黑髮緩緩落下，最後靜靜躺在桌面上。

　　隨著剪刀交錯的聲音，同色系的睫毛也跟著一顫一顫的，像是在緊張一樣，讓芹澤也不禁跟著緊張了起來。

　　微風吹開了窗簾，一旁放著的書籍被吹開了幾頁。

　　陽光照射的角度又比剛剛斜了些。

　　剪個瀏海而已，其實並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很快的，他放開了手中的髮絲。

　　「好了。」

　　順著男孩的聲音，明智睜開了眼。

　　在剪去了頭髮之後，是比以往明亮許多的世界。

　　灰黑色的眼眨了眨。

　　正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的芹澤也不禁愣了愣。

　　那張精緻的臉上，是他以往沒見過表情。

　　直到明智從自己的袋子撈出了鏡子之後，他才猛然回過神。

　　「如何？我剪得不錯吧？」

　　正抓著自己變短的瀏海的男孩皺著眉，好一會兒才從齒縫間勉勉強強擠出幾個字。

　　「還可以。東西記得收，我先走了。」

　　說著，他將鏡子塞回去，甩了甩腦袋，再次背起了書包，便是邁步走向門口。

　　「什麼，有你那麼狠心的嗎？」

　　急急忙忙折起了報紙，也抓起自己的背包，芹澤連忙跟上那人的腳步。

　　「怎麼沒有？」

　　「我可是幫你剪了瀏海喔。」

　　「說到底是你自己提議要剪的吧。」

　　男孩們的談話聲留在長長的走廊上，火紅的光芒打在他們身上，並肩走著的兩人拖出長長的影子。

　　這樣子，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