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
神花黑湖上飄著冬霧,乳白色的霧氣隨著空氣流動,或濃或淡地拂過深不見底的湖面。飄忽不定的白霧似大釜氤氳繚繞的水氣,陳皓俞坐在湖邊,如霧的灰眸映著湖景,腦中晃過和黑鬱同堂修習魔藥學的場景,唇邊不自覺勾起淺笑。
正值午餐時間,大多數的學生都朝著餐廳而去,鮮少會有人來到湖邊——尤其是刮著寒風的冬季——正是適合短暫幽會的時間和地點。平日裡黑鬱很是準時,儘管現下已過了相約的時間,陳皓俞也未對此有何表示。想必是和芽菜教授多說了幾句才耽誤了。他想。
每每陳皓俞找不著黑鬱,總能在藥草學溫室裡找到那個正逗弄著魔蘋果葉子的葛萊芬多學生。霍格華茲的氣候正如其他地區,是罩著薄雲的陰天,但日光偶爾會穿透雲層,點亮雄偉的城堡。陳皓俞曾有幾次正巧碰上好天氣,金黃光線透過溫室的玻璃灑在黑鬱身上,如聖光般照亮專注的黑髮少年。剎那美得令陳皓俞屏息,直至黑鬱發現他站在溫室門口,眨動映著陽光的璀璨雙眸叫喚他。
「皓——」熟悉的聲音將陳皓俞從回憶裡拉回,黑鬱跟著坐在草地上,靠著陳皓俞並肩而坐。「剛才和芽菜教授聊了會,沒讓你等太久吧?」
「沒有,我也才剛到。」正如陳皓俞所想,黑鬱對藥草學的喜愛他再了解不過。靠在自己身旁的少年仍有些氣息紊亂,想來也是和教授草草結束話題後就急著趕來湖邊吧。他向黑鬱伸出手,而對方也十分有默契地將手掌擺上,陳皓俞握住冰冷的指尖,「倒是你,急著過來連手套都沒戴。」
黑鬱回扣陳皓俞修長的手指,自己的手在對方掌中顯得嬌小許多。他半瞇起眼向人漾起笑容,語調輕快地回道:「皓會幫我暖手啊!我喜歡被你牽著。」
語畢,黑鬱朝著陳皓俞又靠緊了些,撒嬌的意味濃厚。畢竟葛萊芬多和史萊哲林向來是容不下彼此,平時就算見了面也僅能遠遠一瞥,連坐在一塊都談不上容易。此刻湖邊的空氣雖然寒冷,能和陳皓俞短暫會晤已然足夠。黑鬱話鋒一轉,分享起方才課堂上的趣事:「剛才芽菜教授她啊……」
陳皓俞望著面前那對特殊的金紅眸子,宛若酒吧裡的奶油啤酒和醇濃紅酒,在燭光下閃著光又香甜醉人。黑鬱天真燦爛的笑容似乎要把湖面上的濃霧的驅散,比冬日的暖陽更耀眼。太好看了。陳皓俞想著,冷不防朝著黑鬱粉嫩的雙脣落下一吻,輕得猶如冬天裡的初雪,冰涼地轉瞬融化。
黑鬱怔了下,臉頰刷上蘋果般的紅潤,隨即笑開眉眼,輕輕將自己的唇印回陳皓俞的。耳根微微發燙,黑鬱的視線悄悄移向陳皓俞的雙眼,銀灰色的睫毛纖長得如羽扇,令他心頭隨之一緊。黑鬱依戀地退開身,耳尖仍帶有些許粉色,為了掩飾害羞似地將話題拋出。「那、皓呢?剛才的麻瓜研究上了些什麼?」
見眼前少年的面色略帶羞澀,陳皓俞甚是滿意地抹起淺笑。誰叫黑鬱害羞的表情如此誘人,總讓他興起捉弄的念頭。陳皓俞歛起得逞的笑意,向黑鬱分享起上一堂課程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內容。
其實談天的內容無關緊要,陳皓俞分神想著,能和黑鬱一起偷閒足矣。他輕撫握在手中的指尖,嘴唇還殘有相觸的溫度,他想起曾在書上見過關於一個東方的麻瓜傳說——凡有緣分的兩人之間,小指會被紅線牽起,即便相隔千里也不斷。在黑鬱面前,他能放心地做自己,無關家庭、血統、學院,他就只是陳皓俞。若是現形咒管用,那麼他們之間肯定被一條細長的紅線給牽住。
「皓在笑什麼?我也想聽——」
「沒什麼。」沒注意到嘴角的弧度和灰眸裡的柔情,陳皓俞站起身拍去袍上的草屑,伸手拉起黑鬱後將他的手緊牽。「好了,小朋友該吃飯了。」
無論是這雙手,或是那條看不見的紅線,他都會緊緊握住,決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