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雖然跟幼稚園問到了大致的位置，但要在從未實際走訪過的貧民區裏找到莫里的住處還是有些困難的；不過真正讓湊煩惱的是等等見到面後要用什麼藉口，他可不能讓莫里知道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對付那種人實話實說就好了！跟在一旁的保鑣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糾結。雖然調皮又帶點心機，但湊終究是個孩子，在沒有防備時還是會把心情顯露在臉上。不過保鑣可沒敢揭穿，能從上次飛高高開除事件中存活下來，就是因為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出口。「少爺不是說市區太無聊了，想體驗看看貧民區嗎?」保鑣問。

「對！就是這樣。」湊被點醒般附和。他走到一把水果放在破布地墊上賣的水果販前，對著年邁的老闆問：「喂！你知道莫里住哪嗎？那個紅頭髮的莫里。」

「莫里？沒聽過啊？」老爺爺抬頭，目光迷茫，臉上數不清的皺紋和破舊的衣服使他顯得格外滄桑。「小少爺，要買顆蘋果嗎？」他拾起放在地墊上一顆帶著黑斑的蘋果。

看著不新鮮的蘋果和指甲裡的黑垢，湊皺眉問：「這種東西能吃嗎？」

對於無心卻羞辱的提問，老爺爺扭出讓人心裡發毛的笑容。他張嘴還沒開口，讓湊朝思暮想的聲音已經從一旁傳來。「麥爺！那孩子是我朋友！可別敲他竹槓啊！」紅髮青年邊說邊揮著手大步走來。

湊趕緊轉過頭。看到幾天沒見就令他焦躁難安的莫里，他心中雀躍，嘴上故作冷淡地說：「原來你住這附近啊？」

「對啊，你想吃蘋果嗎？」莫里蹲到麥爺面前，問：「麥爺，這個怎麼賣？」

「我還以為你得罪市區的人，這孩子和黑衣人是來抓你的，沒想到是朋友。」發覺兩人認識後，麥爺恐怖的笑容頓時變得和藹可親。他用一條乾淨的手帕從藏在背後的籃子拿出一顆碩大鮮紅的蘋果，塞到莫里手中。「平常你幫我這麼多忙，怎麼可能跟你收錢？」

莫里接過後也沒推託，爽朗地道了聲謝就把蘋果遞給湊。湊看著手中的蘋果，眼睛一轉，咬了幾口，板起臉說：「吃不慣。」便把蘋果還給莫里。

「怎麼可能？麥爺的水果最好吃了，比我在市區裡吃過的都還甜。」莫里一臉不信，三兩下就把那顆蘋果吃得剩籽。湊見間接接吻的計畫成功，心中一喜，同時也有了陰謀得逞的得意。

莫里舔了舔自己的大拇指，把沾上的果汁舔乾淨後，問：「不過你怎麼會來這裡？」

湊正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出剛剛編好的謊言，一旁的麥爺已經搶先一步開口，說：「小莫啊，這孩子剛剛還問我你住哪，等等要好好招待人家啊。」

湊又怒又羞又急，看到麥爺眼中閃過老人才有的狡詐。他還沒來得及辯駁，莫里一把拉起他的手腕，說：「那走吧，你都來了，我帶你去我家坐坐。」

發現莫里沒多想，湊放心之餘也有了些不悅，把被牽著的手抽回，說：「不了，我有事要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要走，心想明天再來逼問這老頭莫里住哪就好。

在他準備邁步離去之際，莫里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嗯？」他轉過身。

莫里猛地把他高舉過頭，喊道：「飛高高！」

湊本想掙扎的，但一來周遭沒有同齡的同學；二來這幾週確實想莫里想急了，就這樣由上往下看著莫里那爽朗陽光的笑容。「你怎麼這麼久沒來幼稚園？」他開口問道。

莫里笑容略減，輕輕放下湊，和他說爺爺病倒的事。「爺爺是我重要的親人，我得待在旁邊照顧他。」

「幹嘛不跟我說？這種事這麼好解決。」湊瞇起眼睛質問。

「怎麼能麻煩你呢？」莫里搖搖頭，貧民區的人會互相幫忙，但他們可沒有白白接受別人好意的習慣。

湊也知道莫里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比較固執。「不然這樣，反正我在市區玩膩了，想要來這裡晃晃，明天開始我僱你當我的導遊，作為交換，本少爺會找人治好你爺爺的病。」他提議說。

「可以嗎？太好了！」莫里喜形於色，知道有湊幫忙，爺爺的病很快就能好。

「明天中午我會來這，你來帶我逛逛貧民區，一點……不，十二點在這，不准遲到了。」

「嗯！約好了。」莫里蹲下，對湊伸出小拇指。     

「這種約定方法早就過時了，現在我們都這樣。」湊張開五指，手掌對著莫里。

「這樣嗎？」莫里模仿著湊的動作。

湊向前伸手與莫里十指緊扣，感受著從莫里那張粗糙的大手傳來的溫暖，感覺這幾週的焦躁和憂慮都值得了。「騙你的。」他鬆開手，臉上浮起調皮的笑容，在莫里還一頭霧水時，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