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 无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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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结城第一次和我共享鱼水之欢时的场景。

那时，结城放弃了成为执政官的道路，正准备从中央消失。

在那之前，结城呆在我身边，就像理所当然一样。

我害怕他离开自己，于是绞尽脑汁。

结城是个滥好人，他无法对身边的人见死不救。

于是，我便利用了这一点。

“骑士的工作，慢慢辛苦起来。”

“说不定，是因为疲劳一点点积蓄了起来。”

“但是，我却没法好好休息。”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我该怎么办？”

在酒席上，我像这样向结城倾诉着自己的不安。

结果，结城居然好笑地担心起我来。

明明自己那前途似锦的道路刚刚被断送，他却还有心思为我担心。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还能忍住。

于是我借着酒劲，强奸了结城。

翌日，我装出一副发自内心反省的样子，然后表现得所有烦恼都消散了一般。

——这主要是我想表现出，结城和我发生关系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接着，我对他说，我不想放手这些。于是，我成功地留下了结城。

实际上，我心中却十分害怕。

表面上，我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向结城强调：我需要他。

最后，结城留在了中央。

即便他赴任了与过去履历相差甚远的职位——监狱守卫。

他却依旧留在了我——古奏天津的身边。

所以，结城是我的。

是我，没有胆量。即便结城留在中央，我却依旧与他只有身体上的关系。

若是我早点向他坦露心声，结城一定会接受我，可途中却偏偏被浴血龙横刀夺爱。

我怎能原谅！

结城原本就属于我。

这些想要横刀夺爱的狐狸精，即便杀了我也没有任何感觉。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若是有人敢于质疑，不论是谁我都会将其斩于剑下。

是的，我做的，都是对的。

明明如此。

为什么。

结城，却不看我。

为了结城，我可以做任何事。

无论与谁为敌，都没有关系。

我会杀掉所有敢于阻挠的人。

然而，结城看向的却不是我。

而是即将断气，浑身血污的肉块。

为什么结城要看着这么肮脏的东西？

别靠近！会弄脏你的！

比起哪种东西，你看着我啊。

是的，能够阻止我们的家伙，已经不存在了。

不敢坦露心意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所以，今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以弥补之前缺失的时间。

我会辞去骑士之职，同你远离帝都。

在远离人烟的深山，一直身处欢愉之中吧。

对我来说，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所以。

所以。

你不要，再看着浴血龙和食人姬了。

“为什么？”

无处宣泄的激情， 令我的手臂高高举起。

我手中依旧握着爱剑。

……只要我向前踏出一步，用力挥下，便会斩断结城。

干脆，斩断他的双脚。

谁让他一直对我使坏。这样，他就一生都无法从我身边离开。

“你宁愿看着她们，也不愿看着我吗？”

…………

………………

……啊啊。

是了，这一切都怪她们俩还能都动弹，对吧。

明明都快要死了，身体却还不甘地痉挛着。

所以，温柔的结城，才会十分在意，对吧。

那就没办法了。

况且，令结城担心也不好。

所以，就让我来给她们，最后一击吧。

我高举起爱剑。

结城回过头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我。

滚落在他身边，满身是血的肉块。

恍若白雪的银发，如今也沾满了自身的鲜血。

此时她双眼紧闭，因浑身的剧痛而痛苦地喘息着。

即便放着不管，她不久也会断气。但是在她活着的时候，结城的心却一直会在这个家伙的身上。

那么，早一秒也好，我必须尽快杀了她，夺回结城。

只要我用剑在她脑袋和胸口刺上几回，想必就能让她确实断气。

在她家没落之际，她便是失去了活着价值的死人。

过去的自己刚出学院，是心慈手软的小姑娘，一不小心就容易心软。

但是现在，自己不会心软。

若是她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活着就好了。

但是她却想高攀，对死人来说过于温暖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被我焚杀就不要有任何怨言，我憎恶的火焰要连她的灵魂都一并烧掉。

这个距离。

这副重伤。

浴血龙活下来的可能性，全无。

去死吧！

我没有丝毫踌躇，抱着必杀信念地刺出手中的剑。

脑中想的，只是如何用手中的钢铁撕开柔软的身躯。

将力量收束于一点。

噗哧一声，剑刃刺入了肉中。

但是，这剑刺入的，并非是令我憎恨地浴血龙的身体之中。

而是刺入了，突然挡在她身前的结城的身上。

看到自己刺出的剑击，插入了结城的侧腹。

天津的脑海因愤怒而变得赤红。

这家伙，在做什么！

明明我这么喜欢他！

明明可以为他奉献自己的一切！

尽管如此，这家伙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挺身保护这肮脏的肉块。

别胡闹了！

我哪里不行？

比你拼命保护的肉块，我到底哪里不行？

没有这回事。

我才是结城你最重要的人！

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都不认同。

所以，我必须将那里的肉块剁成碎沫！

但是，结城却用他的身体挡在了前面。

结城，真是个坏孩子啊。

“看来不得不给他一些教训了！”

“……？”

就像对着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天津如此说道。

她脸上一边挂着无可奈何地笑容，一边抽出了剑尖，然后用剑背重重打向了结城的侧脸。

顿时噗嗤一声，鲜血迸溅。

进行了特殊加工的剑背，毫不留情地撕下了结城脸上的皮肤。

“痛吗？呐，结城，你痛吗？很痛吧？非常痛吧？——但是，我更痛！你明白吗？我更痛！你对我做的事，使我更痛！所以呢，这是对你的教训。你明白吗？你明白吧？你明白吧？你明白吧？你明白吧？你明白吧！？”

天津面容如同夜叉一般，用剑殴打着结城。

在这种刚刚失去双腕，没有得到良好治疗的状况下。若是继续承受如此殴打，结城必死无疑。

但是，因愤怒而失去自我的天津，继续疯狂殴打着结城。

再这样下去，结城生命之火，将会慢慢消散。

但是。

“……别……打了……”

声音。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忽然响起。

天津立刻停止了对结城的殴打。

她的视线固定在了一处。

在她视线前方，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抬起了头。

“你……憎恶的……不是……结城吧！”

食人姬——阿特莉，

“你……憎恶的……是夺走……一直希望得到的……结城……的我吧！”

恶狠狠地瞪着天津。

“……是吗。话说，你也对结城出手了呢。不曾摆正自己的位置，贪婪地啃噬了结城的手呢！！！”

天津一边大吼着，一边朝阿特莉踏出一步。

接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铁剑，挥向了她。

尽管结城准备再次挺身而出。

但是，受到好几次铁剑殴打而被撕裂的身体，此时只是动弹了一下之后，便不受他的控制了。

砰地一声钝响。

阿特莉的脑袋鲜血飞溅。

——但是，她顽强的头盖骨却并没有开裂。

阿特莉无畏地笑了。

“笨蛋……，我的头，用这种剑，是打不破……”

阿特莉的声音尽管微弱，却清晰可闻。

既然如此，天津说着，再次举起爱剑，挥出了一击，这次是突刺。

天津瞄准肋骨的间隙，打算就此直接刺入阿特莉的心脏。

“——我就知道，我这么一说，你就会瞄准我的心脏！”

说着，阿特莉的上半身跳了起来。

她将原本趴在地上的身体转了过来，接着用两手接住了这一击。

顿时，手掌撕裂，鲜血四溅——但是剑却无法切断她的手骨，于是，阿特莉就这样紧紧抓住了天津的剑。

正是因为她预测到了天津突刺的轨迹，才能做到这一点。

“什么！你这个！”

天津急忙想抽回剑，可是却被阿特莉紧紧抓住，而动弹不了。

即便如此，仅仅只是抓着剑，阿特莉也没有任何胜机。

阿特莉本就有大量出血，现在的她依旧血流不止。

还能勉强坚持，大概数十秒吧。

“……真痛啊，这把剑！”

拼死抓住剑的阿特莉，突然如此叹道。

“你就用这么痛的剑——殴打结城先生吗！”

阿特莉的这句话，像刀一般尖锐地刺进天津的胸膛。

“话说，你不是、喜欢结城吗？！你就用这种东西，殴打自己喜欢的人吗！？明明喜欢对方，却以自己的感情为先，任由其摆布吗？！”

阿特莉高声厉喝道。

她眼眶中——泪花浮现。

“亲手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我，很痛苦！在独占欲和嫉妒的驱使下，我咬掉了结城的手腕！因为我的错！因为我的错，结城失去了一只手腕！明明我不再想咬伤任何自己重要的人！最后却输给了这种无聊的感情，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给、给我闭嘴！”

砰的一声，天津重重踢了阿特莉一脚。

但是阿特莉却拼死抓住剑尖，不愿放开。

“所以，我，已经不想再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了！而且，也不会原谅伤害结城先生的人！”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这个该死的，有什么资格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我说教！结城、结城已经是我的了！”

“——说实话，直到刚才，因为成功保护了结城先生，我还觉得就算这样死了也值得。毕竟因为我的错，导致结城受了重伤！”

“那么，你就这样去死啊，食人姬！不要插在我和结城之间！”

“……我才不叫食人姬！”

“我觉得死了也值得。但是，果然我现在不想死了。——因为、因为，听到了那番话，我更加喜欢他了。”

——我要救白和阿特莉，她们，还都活着。

明明自己还受了重伤，何时死去都不奇怪。

就连即将要死的本人，都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明明不想失去自己的手腕。可是，他却一如既往地是个滥好人。

一如既往地想要救我。

“我的名字，是‘阿特莉’！才不是食人姬这种骇人听闻的名字！”

阿特莉恶狠狠地瞪着天津。

她还能锁住剑尖数秒。但是，直到最后，她都不打算屈服。

“因为结城要救我！所以，我绝对、绝对——不会死的！”

但是，阿特莉的身体却与她意志相反。

在身体达到界限的瞬间，阿特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被抽回的剑，仰躺在地的阿特莉。

看到这一切，天津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然后，她就这样挥剑朝阿特莉身上刺去。

“……果然，你，也是如此。”

阿特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剑却并刺入她的身体。

将死的少女，她的视线却看向了天津的腋下。

“因为结城先生说过，要救我。……所以，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呢。”

说着，阿特莉的头便摔落在地。

她连支撑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天津却没有看向她，而是如同阿特莉一样——看向了自己腋下。

那里。

一位娇小的少女，握住了剑柄。

她的气息几乎断绝，鲜血从她的口中和腹部不断涌出。

“——你这家伙，浴血龙……！”

在天津的剑挥出突刺的那一瞬间，在手腕完全被定住的时候。

天津的手腕突然被她抓住。

“我，不叫浴血龙！”

从她腹部那大面积的创口中，可以看到她的肠子漏了出来。

在她说话的同时，黑褐色的鲜血从她的口中不断涌出。

但是。

即便如此。

“我，是‘白’，不是浴血龙！”

她却带着明确的意志，站在了这里。

在剑柄完全被压制的这个状态下，已经过去了5分钟。

尽管身体濒临频死，但在使用巧劲这一点上，白是有优势的。

在天津移动重心，收回手腕的瞬间，恐怕白就会就此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吧。

地面很硬。若是从后脑勺处摔落，恐怕白必死无疑。

但是，白毕竟濒临死亡，想要从这个胶着状态强行转换为攻势，却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突然，天津开口说道。

“——为什么，是结城？”

“…………”

“为什么，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若不是结城，我也不会多嘴。也不打算，伤害你们。不仅如此，我肯定还会支持你们。

但是，只有结城，不行。我一直喜欢他。从研究生那会儿，就一直喜欢他。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也，喜欢结城……？”

“……我也是……咳咳……那家伙也是……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结城！”

“不行！绝对不行！毕竟，我只有结城！我才不会将结城，交给你们这样的怪物。”

白听到天津这番话，顿时面露悲伤。

“……确实……咳咳……我们……是怪物……”

随着她的话，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

“……即便如此，我们……最喜欢结城了……”

“所以……不要……殴打结城……！”

是的。

现在的白，和阿特莉，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结城打算救助自己。

明明自己失去了两腕。

明明自己受了重伤。

却依旧打算救助自己。

所以，这次该自己拼上性命，救助他了。

结果，成功保护了结城，所以就算自己死了也值得了。

即便如此，结城却打算再次救下白和阿特莉。

明明，丢下两人就好了。

只要结城能够幸福，就够了。

他却又救了自己。

她敢打赌。

若是没有结城那时说的那番话，不论是自己，还是阿特莉，恐怕早就不能动弹了。

但是，结城的话，却给了她们力量。

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燃烧自己的性命，给了自己行动的力量。

所以，这股力量，直到最后，白都打算为保护结城而使用。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殴打结城了。毕竟，我也喜欢结城。刚才我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其实，我早就想给他包扎。我绝对会让结城幸福，让你们不再担心。而且，若是你们现在接受治疗，说不定也会得救。所以——”

你放开吧。

天津声色温柔地催促道。

“……我、”

但是，阿特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虽然她的声音，微弱地轻易便能因血流或气流而消散。

但是，阿特莉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坚持说道：

“我擅长……读取他人的感情。因为在设施中，我总是在窥探研究者的表情……嘛……不过……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因为大量的出血，阿特莉的瞳孔已经失去焦点，光芒涣散。

仰躺在地的她，双眼却确实地看着天津。

“你的声音……是说谎、的声音……你打算监禁结城先生，打算将他据为己有……充满独占欲的——”

“……果然……”

听了这番话，白的声音也十分冷静。

看穿一切动作的眼力，在向白发出警告。

对方，与她嘴上说的相反的，全身处于紧张之中。

打算随时能够杀死自己。

“可恶……！”

天津看见自己的企图被看穿，打算赌一把，便强行动了起来。

尽管刚才一直处于胶着状态，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消耗了体力的白终归处于不利的境地。

正当天津打算就这样剥下白的小手时——

那个瞬间。

阿特莉在朦胧的意识之中，拼命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抓住了天津的脚踝。

此时她手上的力量连同龄的柔弱少女都远远不及。

但是，天津正处于发动攻击的瞬间，这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成为了绝妙的妨害。

没有放过这点的白，使得天津完全失去了平衡。

她的头就这样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从感触上来说，确信天津再也无法站起来的白，和眼神涣散仰视着白的脸的阿特莉，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然后，她们一起，丧失了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