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話、最可靠的援兵 #主線

這天尤爾沒有去街上，也沒去大圖書館，而是來到了由希的書房。兩人約好下午在由希的書房碰面，再去大圖書館會會龍與楓月。

推開門後，尤爾在桌上看見三、五瓶高檔的王室用酒，斟滿的兩杯紅酒。他撓了撓鳥窩般雜亂的淺灰色亂髮：「……這是怎麼回事？」

「謝禮。」

尤爾在玻璃杯上輕輕敲彈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這幾瓶酒想收買我，會不會太便宜嗎？」

「我已經找過聖跟翼姬，再找你只是想買個保險。離開水之都後，希望你保持沉默。」由希拿起酒杯，對尤爾敬酒。

可這個嗜酒如命的傢伙卻沒接下，尤爾一臉陰鬱地看著由希。

「你準備拿光聖教怎麼辦？」

「魔王陛下倒是好說，問題是聖法提加的反應。而且，還得看兩位殿下的意願，我想伊芙蕾希雅殿下大概不會回去聖法提加。只要他們不特別高調，也不參與政治，我打算保護他們一陣子。」

「她為什麼不回去？神王陛下不是時日不多了。」

「這我知道，我會轉達給他們知道，但是不會代替他們做決定。」

「如果他們想要爭取王位繼承權呢？」

由希微笑。「有何不可？」

尤爾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這片海域是水神的殘魂，是防禦不潔之物的最佳屏障。既然他能在這裡來去自如，證明他們不是死靈更不是巫妖。這只有可能是天人的神術。你是想確認這點，所以找我嗎？」

「總不能找光聖教的人吧？比起聖，我更信賴你，只要你也確認我就能安心。還有，這是給你的禮物。生日快樂。」

尤爾愣了一會兒，「你這傢伙……是知道這麼說我就不會拒絕，才故意這麼說的吧？」由希抿嘴微笑卻不說話，只將酒杯遞給尤爾。尤爾一臉挫敗地盯著酒瓶，掙扎了很久，還是一飲而盡。

「砰」的一聲用力擱在桌上。

「你這傢伙可真會利用人，可別以為這樣就算了。你父親的光魔法也很不錯，你怎麼不找他？」

「父親畢竟是退位的水王，舉手投足仍代表水神族。有些事情不讓他知道，還可以可以當成我自作主張。」由希說道，「父親之外，我只相信你。」

尤爾的表情扭曲了幾次，翻了個白眼。

「夠了，噁心死了，我幫你就是了。」

「說起來，亞德的母親就是那個東方的聖女？」

「對。」

「東方的聖女，被譽為千年來最接近聖王的人，同時也是最受爭議的聖女……聽說還是個大美人？」

「畢竟是被稱作神族之花的人。他父親也被稱作魔族之花，你不知道？」

「我對男人沒興趣。」

聽到這裡，尤爾有種不祥的預感。

最後兩人一起喝掉了最貴的那款酒，並預約了之後每個月一瓶當成封口費，這才一起往海亞大圖書館前進。

……

由希為他們空出的一整個樓層，還施加了結界。

即便如此，仍然可以透過結界感覺到兩道特殊的魔力，其一是乾淨不受汙染的神聖氣息，另一個則是黑暗氣息。雖然他試圖隱藏，但尤爾仍感受到了屬於強大靈魂的威壓，雖不帶敵意，卻讀出了幾分警告的意義。

尤爾不禁停下腳步。「這確實是神術，他們是……受到了神的眷顧。」

「光明女神？」

「不，」尤爾咧起嘴角，露出小小的虎牙，「是武聖皇。」

這瞬間，尤爾推開門。

龍彷彿約好了那般回過頭，對兩位來客嶄露笑顏，起身迎接。「歡迎兩位。」他本來就長得好看，挑剔的美男子即使要穿最基本的襯衫，都不願意屈就。他身邊的想必就是傳說中的神族之花——伊芙蕾希雅了。

精緻小巧的五官，陽光般燦爛的金髮搭上晴空般的藍色眼眸，一身合身金邊白洋裝，金髮仔細地編成細辮子紮在腦後，氣質優雅聖潔，簡直就像是光明女神本身；她身邊的龍正好相反，如墨的黑髮即腰，帶點神祕感的美麗紫眼，就連身上的黑襯衫只隨意扣了幾個扣子，看來率性又隨意。

這段時間內，尤爾身邊被這群人圍繞著，一度覺得自己對美麗的感覺已經麻痺，連帶去泡酒吧的時候看誰都是庸脂俗粉，提不起興致。

琉璃與斐斯特蕾雅已經夠好看，這位「神族之花」更是遠遠超乎想像。「這兩人站在一起像是一幅畫」本開只是個有點浮誇的形容，如今，尤爾竟覺得這形容用在他們兩人身上恰如其分。

伊芙蕾希雅先上前行了個祭司禮。「您好，燄祭司閣下。我是來自聖法提加的伊芙蕾希雅．拉斯奇。非常感謝您撥冗前來。」說罷對龍投以催促的眼神。

有別於聖女莊嚴神聖的氣質，龍的笑容有點不懷好意。果然，龍微微彎起嘴角：「好久不見。」他戲劇化地停頓了，「大哥。」

不祥的預感成真了。尤爾皺著眉頭：「別那樣叫我。」

伊芙蕾希雅詫異道：「你們兩個認識？」

「算是吧。好久不見，我很想你。怎麼對我這麼冷淡？」龍笑咪咪地走向尤爾，後者感受到威脅，退了半步。

由希笑道：「我們的燄祭司閣下閱女無數，沒想到也有被調戲的一天。」

「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我——」

「是我在跟你說話。」龍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湊過去，「看著我。」

尤爾滿臉不樂意，甩開了龍的手。

伊芙蕾希仍然面帶微笑，表情卻有點不自在了。四周的溫度好像低了幾度，龍卻恍然未覺，上前搭尤爾的肩膀，動作很曖昧：「不如我們兩個私底下談談？」

用這種口吻跟姿勢提出的邀請，實在失禮又輕佻。卻沒想到尤爾卻說：「好。」

伊芙蕾希雅一臉錯愕：「等等，有什麼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嗎？」

龍對她眨了眨眼，卻不回答。

龍說著「我們去去就回」就跟尤爾離開，留下由希與伊芙蕾希雅面面相覷。看伊芙蕾希雅望眼欲穿，由希忍不住道：「別擔心，尤爾喜歡的是女人。」

伊芙蕾希雅悠悠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擔心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人就是徹．曼德沙，沒有人能超越他在龍心中的地位。」

「……」饒是由希，也不知該作何回應。還好伊芙蕾希雅又道：「由希，你是怎麼想的？」

這句話是「你覺得我是用什麼方法復活」的意思，由希道：「我確認了好幾次，多半是神術。尤爾說，妳是受到了神的眷顧。」

「是武聖皇？」

伊芙蕾希雅遲疑道：「我相信尤爾御下，可是……這確定沒弄錯嗎？」

「我也覺得奇怪，但尤爾可能不告訴我答案，但不會對我說謊。龍什麼都沒說嗎？」

伊芙蕾希雅沉默地搖頭。

「扣掉這點，倒是挺有趣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尤爾那副慌張的表情。我猜他們應該會談一段時間，我們要先來喝杯茶敘舊嗎？」

伊芙蕾希雅往兩人離去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好。」

……

氤氳的香氣稍微改善了伊芙蕾希雅的心情。她問起了由希跟多琳的近況，還問起了亞德的學業。

「父親這幾天要去聖法提加探望希尼斯陛下。前陣子，聖去了聖法提加為他治療，最近才終於能夠見客。」

伊芙蕾希雅握著茶杯的手稍微停頓。「是嗎？真是辛苦他了，肯定很累吧。」

這話說得輕巧，明顯避談父親。由希心神領會，換了個話題。

「母親也會去。所以，莊園就由我做主了。如果妳不反對的話，要不要讓龍跟魔王陛下見個面？」

伊芙蕾希雅沒回答，輕輕放下茶杯，瓷器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認識的你，喜歡大圖書館遠超過這個世界。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了？」

「是亞德跟斐斯特蕾雅。」

伊芙蕾希雅一愣，表情有些古怪，躊躇片刻才問道：「抱歉，我可能有點失禮。但是……應該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我不是喜歡他們。只不過，妳那麼明顯鬆了口氣……我也會傷心的。」

「抱歉，我想像了一下……總覺得有點害怕。」

「害怕？」

伊芙蕾希雅本來想說的是「感覺會被你掌握在手心」，但不好意思說得更直接，委婉道：「被你喜歡或者喜歡你的人都很辛苦。」

由希笑出聲：「說得可真直接。」

「對不起。」伊芙蕾希雅嘴裡道了歉，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由希。「你好像變得比以前溫柔了。是有了喜歡的人嗎？」

「我一直有心儀的對象。妳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但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跟多琳的關係跟以前差不多，有很多在意但不會想見面的人。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由希遲疑了一會兒，「應該是我變得比以前多話了。」

「是指比較坦率嗎？」

過去的由希會因為這話太過率直而略感不悅，這回他卻笑了。「是啊。很多時候坦承其實無濟於事，但至少比互相猜忌好多了。」

伊芙蕾希雅笑問：「這是經驗談嗎？」

「是的。」由希把茶湊到唇邊，輕輕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