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話、女王陛下的惡趣味 #花組 #主線

幾天後，迎接的馬車到來，海亞家的管家羅伯茨先生準時來到海亞大圖書館，迎接貴客。龍有點無奈地看著身側的伊芙蕾希雅。

她穿著一身露肩開高衩的白色小禮服，下半身則是白色羅馬鞋。一頭金髮盤在腦後，甚至還花了一個小時上妝，可說是精心打扮。

雖說他當初去競技場有一半的理由就是為了想看她穿上自己挑選的衣服，但卻萬萬沒想到是在這種場合。

為了跟她的衣服成套，龍只好從衣櫃深處翻出唯一一套淺色正裝跟她搭配。

從鏡中看來，成套的白色正裝簡直像是結婚禮服，而且太正式了。

龍只好扔下外套只穿馬甲，伊芙蕾希雅還對此表達了不滿。反正以後總會穿到的。龍心裡這樣回答，依舊不顧反對扔下了外套。

伊芙蕾希雅不滿道：「為什麼你的正裝幾乎都是深色？」

「因為黑色才是魔族的主色。妳不是知道嗎？」

「但你挑的都是白色，這樣看起來不像一對。」伊芙蕾希雅嘟噥著，「你不覺得我穿黑色也很好看嗎？」

龍想像了下她穿著黑色禮服的樣子，不禁笑出來：「那就得只打扮給我看了。」

伊芙蕾希雅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可以啊。」

「說起來，斐斯特蕾雅也在。我以為妳不想見她？」

伊芙蕾希雅下意識捏緊裙擺。「我是不想見她，可是，總該面對的。」

「妳是因為徹，才改變心意嗎？」

伊芙蕾希雅笑道︰「可以這麼說。我可不想在外表上輸給他！」

「但他可是男人？」

「這跟性別沒有關係，我只是不放心讓你獨自赴約。」

「真難過，妳還是不相信我？」龍掬起她的側髮，湊在嘴邊吻了一下。「妳可以不相信我，但亞德跟由希也在，甚至還有斐斯特蕾雅，不會有什麼差錯。」

「確實是這樣，但我討厭被你丟下。」

「說起來，妳難得打扮卻不是為了我。這感覺不太好。」

伊芙蕾希雅笑著摟住龍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別吃醋了，之後的每次都會是為了你。」

龍心想既然不能讓她為自己穿上衣服，就親自幫她把衣服脫下來、把頭髮弄亂好了。愉快的想像大幅度舒緩了不快，龍笑道：「妳是不是越來越來擅長撒嬌了？」

伊芙蕾希雅笑著親了他的臉頰，在上面留下了口紅印。龍「嘖」了一聲，想要抹掉，卻被伊芙蕾希雅阻止了。「等一下，我想看久一點。」

「……妳可真是惡趣味。」

「以前不能表現得這麼明顯，怕你生氣。」

「現在就不怕我生氣？」

伊芙蕾希雅笑道：「沒關係，再哄哄你就好。」

「哄什麼哄啊？是反過來才對吧。」

龍又好氣又好笑，最後伊芙蕾希雅還是用手帕替他抹掉了那個口紅印，也道了歉，龍才勉強原諒他。以前，伊芙蕾希雅絕對不可能這樣鬧他，龍也不會喜歡他

往好的方向想，兩人相處時能夠彼此信賴，丟掉那種如履薄冰的恐懼坦誠相待，也是件好事。

「我認真提問，這次妳得好好回答。妳真的準備好了嗎？」

幾天前，龍在伊芙蕾希雅的枕頭下發現了一本筆記。裡面寫滿了許多提問還有她準備的答案，內容似乎是準備面對斐斯特蕾雅的預演。雖然她表面上說沒事，顯然不像外表那樣看來游刃有餘。

伊芙蕾希雅微微瞇眼。「親愛的，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筆記？」

「……對。」

「裡面什麼都沒寫，對吧？」

看伊芙蕾希雅表情險惡，龍別無選擇，只有屈服於惡勢力：「對。」

內心暗想伊芙蕾希雅可真不擅長依賴人。可想到自己過往的作為，龍發現他們這算是同類相吸。就算親近如伊芙蕾希雅，龍也有很多不想跟她說的話。既然逼不出答案，也無法替她解憂，就只要陪伴就好。

更何況，兩人現在到底算什麼關係？並不是夫妻，也絕不能說是毫無關係，可是若要說是交往中的情侶又似乎有點奇怪。

……好像是時候確認了。

可是應該怎麼做？要用神族還是魔族的禮儀？

「你這麼緊張嗎？」

聽見伊芙蕾希雅這麼問，龍這才終於回過神。

伊芙蕾希雅略帶不滿地看著他，似乎還有點生氣了？龍一時之間沒意識到她不高興的理由，「抱歉，我在想別的事。」

伊芙蕾希雅調笑道：「還有比跟裡面那位見面還重要的事？」

「重要的不是跟他見面，而是尋求保護……這可都是為了妳。畢竟留在水之都不是長久之計，如果妳不回聖法提加，就是要來滄雨。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話還不成問題，如果讓妳一起過來可會變成政治問題。」龍有點無奈，「既然會給他造成麻煩，就得親自向他報告，這是基本禮儀。」

「……沒想到你還會顧慮這些。」

「當然會，妳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伊芙蕾希雅猶豫了片刻。「不顧後果的浪漫主義者？」

由於這評價太精準，龍只能把抱怨吞回腹中。

「我就把這當成讚美了。」

「我是在讚美你啊。」

人們經常說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就會成長為母親。那麼男人呢？

女人不會生來就是母親，而男人同樣也是。

扣掉情感部分，龍眼中的徹算是個合格的父親。徹就是它的家庭教師，負責禮儀、學識涵養、語言與戰鬥技能。在滄雨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可進了水之都就學，龍才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是個多才多藝的人。

嘴上說要跟徹決裂，但龍直到現在還是沒辦法討厭他。從小到大，徹．曼德沙不但是他的初戀，更是他的世界與憧憬，地位特殊。雖然不大可能，但他還是暗暗希望伊芙蕾希雅不要對徹太反感。只可惜，這似乎不可能。

「好了，」伊芙蕾希雅摟住龍的手臂，「我們走吧！」

龍起身下馬車，伸對他的女王陛下伸出手，將她扶下馬車。

……

亞瑟與優華親自在門口迎接他們。這位水之都的王比記憶中多了一些皺紋，能夠從那張臉上看見母親的輪廓。

亞瑟笑著迎上來：「好久不見，伊芙蕾希雅殿下。很高興能夠再見。」

「亞瑟叔叔！」伊芙蕾希雅笑著給他一個擁抱。

兩人笑談往事的模樣，實在不像一度跨越了生死之後再會。該說是亞瑟性格寬容，還是更擅長遮掩呢？起碼優華的表情看起來就不像那麼開心了，帶了點遲疑。

亞瑟道：「妳收到希尼斯的信了嗎？如果願意回信的話，我相信他會很高興。」

「我收到了，謝謝您。」伊芙蕾希雅微笑著略過了第二個問題，「優華夫人，好久不見，您還是一樣漂亮。」

「哎呀，妳可真會說話。」優華笑出聲。

什麼時候收到信了？回去得好好問問。龍迅速掩飾驚訝。

他們就這樣笑談往事，彷彿沒有隔閡。但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龍遠遠地看他們談話，彷彿自己是排拒在外的異物。他感覺自己像是個透明人，不應該、也不能站在這裡——

龍一直覺得自己不能站在伊芙蕾希雅身邊。

這種毫無理由的沮喪阻礙著他，想把他抓回過去。抓回徹．曼德沙身邊。徹跟他吵架時就曾經說過：「你這性格，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接受你。」

那句話像是枷鎖也像是詛咒，掐著脖子，讓人喘不過氣。

即使抬頭掙扎著想要浮水，也只能在一片黑暗的泥濘中逐漸失去呼吸。

「這位我想大家都已經認識了。不需要我特別介紹了吧？」

龍收歛了情緒，露出適合「王子殿下」的笑容。「好久不見，亞瑟陛下。」

「許久不見，殿下似乎變得沉穩許多。」亞瑟客套了幾句，說道：「我們別讓魔王陛下久等，兩位請隨我來。」

優華低聲問道：「龍，你好像不大高興？徹可是站在你們那邊的。有他的幫忙，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龍悠悠嘆息。「正因為有他幫忙，所以更需要擔心。」

「什麼意思？伊芙蕾希雅殿下不是會回去神族嗎，只要拉娜陛下答應，你們隨時可以結婚，這有什麼不好？」

龍有點難以啟齒，壓低了聲音。「我跟伊芙沒有妳以為得那麼順利。」

優華飛快地看了伊芙蕾希雅一眼。此時，她正跟亞瑟笑談往事，看來心情很不錯。「你們穿著成套的禮服，難道不是要給徹一個下馬威，叫他祝福你們？」

「我沒有那個意思。」

「可惜我看起來就是這樣。他最近身體不太好，你可別太刺激他。要是有個萬一，他就這麼死了，換了星澄掌權對你可沒有好處。」

「星澄大人沒妳以為的那麼討厭我。更何況，我還有露姊呢。」

「說到露……你什麼時候寫信給她？你死之後，她可是為此自責了很久，差點為了你跟星澄反目，甚至不顧反對，為了亞德去聖法提加。」

「這我知道。」龍的聲音很悶，「我已經寫信給她，我想她很快就會收到了。」

優華拍拍龍的肩。「別擔心，我跟亞瑟都會幫忙的。」

「謝謝。」龍發自內心說。

優華似乎沒想到龍會道謝，微愣住，這才露出笑容。「不客氣。」

「龍，你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是嗎？」

優華笑出聲音，「真的，你以前可不會讓我幫忙。因為你不相信我。」這話太直接，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還好她很快接話：「你畢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雖然任性了點，戀愛觀又有點奇怪，但我還挺喜歡你。」

「因為外表？」

「哈哈哈，你真有自信！但你可不能只在這點有自信。」優華突然撫掌大笑，「對，就是這種眼神！你用眼神在說『關妳什麼事』，這點實在太討厭了，讓我非常在意。結果看著看著，突然覺得你挺可愛的。」

「我早就過了可愛的年齡。」

優華居然伸手摸龍的頭。「很可惜，還是不夠成熟呢。你做為男人，跟亞瑟比起來可差多了！」

龍有點不悅，「這我知道。」

「龍．曼德沙，我的三皇子殿下……所謂成熟的男人，並不是長高就算數。你得學會讓心愛的女人安心。這點，亞瑟做得比你好多了。」

龍性格驕傲，有點不高興了，質問道：「即使妳現在還只是優華夫人？」

優華哼了聲。「你有什麼臉說我，那我倒要問了，你們是什麼關係？」

「……這。」

「怎麼樣，說不出口吧？對，你們就是什麼關係也沒有！快點拿出勇氣來！」

長路這回終於走到盡頭，龍下意識去看伊芙蕾希雅。

龍很不喜歡只能遠遠看她的感覺。

不想再等待了，不想再遠遠看著她了。想在她的左手無名指套上項圈，也讓她在自己身上留下記號，告訴全世界他們屬於彼此。

「我知道了。」

龍走上前，握住伊芙蕾希雅的手。她有點驚訝地轉過頭，對他笑：「怎麼了？」

「回去之後，我有話對妳說。」

「嗯，好。」伊芙蕾希雅突然蹙眉，嘆著氣摟住他的手臂。「為什麼要用這麼不安的表情看著我？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

「對不起。」

她笑起來，一身白衣盛裝宛如新娘。「不對，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