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亮：那些行于世间的觉者

耆婆尊者为佛陀同时代的名医，也是五百罗汉之一。他的故事，仿佛中国上古时期的扁鹊或中古时期的华佗一般传奇，这里无法将医案一一列出。耆婆的身世在佛经中记载不一，有的说他是瓶沙王（佛教中帝王护法第一人）的儿子，也有人说他是瓶沙王之子无畏的儿子。

当时，摩揭陀国国王阿阇(shé)世王不信佛法，欺凌弱小的邻国，囚禁父母直到将父亲（即瓶沙王）活活饿死，还与一直想要谋害释迦佛的提婆达多结交。因为罪恶深重，他遍体生疮，痛苦难忍，遍请名医治疗而毫无效果。于是阿阇世王便请耆婆为他治疗。即使手到病除的耆婆也知道阿阇世王所受的痛苦为恶业所致，无法根除，于是在七月十五日夜间，带着阿阇世王趁月色去见佛祖。在释迦佛的点化下，阿阇世王幡然悔悟，忏悔前罪，皈依佛教，并立志成为佛教的护法。他的疾病在佛的加持下得以痊愈。后世的人赞美耆婆不仅能够治疗身体的疾病，还能够治疗人心灵的疾病。

这位耆婆尊者虔诚信仰佛教，屡次为佛和佛的弟子治病。当提婆达多以石头砸伤佛陀时，他为佛陀治疗。当佛陀示现风寒和痢疾时，也由耆婆来治疗。耆婆还治疗了失明的阿那律（佛的十大弟子之一，称天眼第一），切除了阿难（也是佛的十大弟子之一，称多闻第一）背上的烂疮。

且慢！佛自己不是有大神通吗？为什么还会示现病态，甚至还要耆婆尊者来治疗？难道作为佛陀弟子的耆婆尊者比佛陀更加神通广大吗？如果佛陀有无量神通，为什么自己弟子的病业不出手消除，却也要劳烦耆婆尊者呢？在这里，我就要讲第二个故事。

在藏传佛教中有一位即生成佛的尊者，叫密勒日巴，也是西藏白教的始祖。他一生中的事迹跌宕曲折而感人至深，激励了无数后世学佛的人勇猛精进。晚年时，一个博学的佛教学者叫操普博士，妒忌密勒日巴佛的声望，就要去毒死他。操普博士让自己的情妇给密勒日巴佛送去有毒的奶酪。密勒日巴佛把操普和情妇之间的密室谋划说得清清楚楚，一如自己亲眼所见。那女人非常震惊，恳请尊者不要吃下毒药，而由自己来吃，以偿还自己要毒害尊者的罪业。尊者慈悲微笑，告诉这个可怜的女人毒药其实并不能伤害自己，又发愿为这个女人清除毒害自己的罪业，随后就吃下了毒药。

之后密勒日巴佛举行了最后一次大法会，详细为弟子解说佛法精要，又回答弟子和信众的提问。彼时虹光彩云遍满虚空，缤纷花雨从天而降，众人皆目睹这些殊胜壮观的景象。密勒日巴告诉弟子，自己世寿将尽，即将进入涅槃，随后尊者示现病态。弟子们苦苦请求尊者能多在世间驻留一段时间，通过服药或者修法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密勒日巴告诉弟子，他已无法可修，因为他的心境已经达到了与法界体性一如，不可分离的境界。他还举例说：“为了超度下根众生的原故，世尊释迦牟尼也曾经受耆婆童子（Jivaka Kumara）的医师诊病服药。但是时节因缘一到，佛陀自己也示现入了涅槃。现在呢，我的时节因缘已到，所以根本用不着服药修法了。”

那个给密勒日巴佛下毒的操普博士幸灾乐祸。他带了精美的酒肉假装来供养尊者，实际上却是为了当面嘲笑尊者。操普讥笑地说道：“唉！像尊者这样的大成就者，是不应该害这样重病的啊！你怎么也会害起病来了呢？如果病能够分给别人的话，你可以分给各大弟子；如果病可以转送的话，就请你把病转送给我吧！您现在是一筹莫展，怎样了局呢？”尊者回答说：“有一个大罪人（指操普博士），心中的魔鬼（妒嫉和傲慢）跑出来损伤我，使得我四大不调生了病。....我这个病虽然可以移给你，只是恐怕你一刻都受不了，所以还是不移的好。”

操普不相信尊者的神通，认为只是在讲大话，就恳切地要求把病转到自己身上。尊者几番推辞不果，就将一小部分的病转移到了操普身上。操普博士顿时痛得要昏过去，颤抖都不可能，呼吸也出不来。差不多要断气的时候，尊者又将疾病收回到自己的身上。操普博士亲自尝试过一场剧痛之后，心里生起了猛利的忏悔心，舍弃了他的傲慢，也愿意用全部的家产作为修行者的供养资粮。

操普博士成为了密勒日巴佛度化的最后一个人。之后，尊者对弟子们说：“我所以要住在这里，就是要令这个大罪人真心忏悔、从罪苦中解脱。如今此事已毕，我该要走了。”

之所以讲这两个故事，是因为受中共无神论的影响，很多人对于修炼极度无知，对于宗教也全无了解。也有人象那位操普博士一样，读了一点宗教的书籍，一知半解之下就开始攻击别人的信仰。

一些人认为觉者（佛陀）行于世间，应该永远相好庄严，端坐不动，一开口便都是格言隽语。事实上，觉者在世间的大部分时间里，表现反而是和光同尘，象人一样要睡觉、要喝水吃饭（甚至吃药），会表现出欢喜和愤怒，也会和人聊天开玩笑，但这一切的表现都是为了不破迷才能度化众生的缘故。甚至觉者表现出来的病容，也是为众生消除罪业的承受。

人间的险恶，主要因为是人心的险恶。人在世间受到七情六欲和各种利益的驱使，因为贪婪、愚痴和嗔怒随时都会产生各种恶念。觉者虽有洞彻人心的神通，却不能随便使用，也不想随便使用。这恰如人的嗅觉可以闻到各种味道，但如果进入恶臭的地方却想要屏住呼吸一样。如果觉者随时看到弟子或大众的各种肮脏、险恶甚至下流的人心，那就会放弃度化这些人。所以觉者虽然能够无所不知，但很多时候却有意封闭这些能力。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觉者一直在世间放射着光焰，随时出手解决人的痛苦，那么也就不存在对人的考验了。举个例子说，你要来美国留学还得付出一番辛苦，还得参加托福，GRE考试，合格之后才能被录取。来美国都如此辛苦，何况去天国？人世间的迷就是对人的考验，就像你考托福、GRE只能闭卷考试，不允许查字典，也没有老师会告诉你答案一样。人在迷中付出极为艰苦的努力，保持着对佛的正信，才是修炼，才能圆满。

人的许多痛苦都是因执着心而造下恶业的报应，佛也不能随便破除这些因果。前面讲到耆婆童子治疗阿难背疮之事，后来佛陀开示说，古代有一位国王叫做鸡罗吒，曾经因为嗔心用弹珠打了一位独觉圣者（即辟支佛），因此这位国王要在500世中，背上都生大疮。阿难就是那国王转生而来。

还有一些痛苦，是觉者替人在承受。《圣经》中讲耶稣用他的宝血为众生赎罪，在我看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当耶稣能够让瞎子复明、让瘸子走路，让麻风病人痊愈，让拉撒路起死回生的时候，那些痛苦罪业都转到了耶稣身上。于是他后来被鞭打、被嘲笑、被钉在十字架上，虽是下世前的安排，但为众生承担的罪业才是痛苦的根源。

总结起来，那些行于世间的觉者，不能完全开放地感受人的思想行为，又因为要维持世间的迷的状态和为人承担罪业，大部分时间都会示现出跟人一样的行为表现，甚至会示现痛苦的病容。

以上所说，我觉得都是修炼中的常识。最近看到有人把我的师父吃饭喝饮料，当成一个了不起的大事来嘲笑，其实他真正应该嘲笑的，恰恰是他本人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