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中陰霾

窗中陰霾

ARIES @hills0527


  修道院的人跑上鐘樓時,樓頂的火已經被暴雨撲滅,燒焦的氣味混著雨水的味道,吸進身體裡邊混成令人要窒息的難聞味道。


  雨水流過焦屍,順著梯級汲汲往下流,在昏迷青年的手邊積累成水坑。幾雙靴子用力踩過水坑,混著焦屑的黑水賤了滿地。


  隔了一層膜的聲音在喊著,雷鳴和雨水的聲音飄遠。阿瑞斯躺在地上,依然閉著眼。他感覺自己就像持續被熬煮的濃湯,火焰灼燒著他的皮膚。但不論他怎麼掙扎卻還是無法睜開眼。


  滴答、滴答。


  落雷擊中修道院的大鐘,多出來的鐘響預兆不祥。



  最後的鐘聲始終在迴盪,橫死的冤魂隨著鐘聲留在原地,留在阿瑞斯的腦中。


  阿瑞斯站在黑水中,睜開了眼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有什麼東西正摀著他的眼睛,有什麼東西正摀著他的耳朵。他的臉上被劃出炭灰的痕跡,弄髒了清秀的五官,眼下的痣都模糊了。


  血肉燃燒的焦臭灌進鼻腔,阿瑞斯忽然想起他的身後站了一個人。


  對了,是被雷擊中成為焦炭的修斯兄弟。


  本應爽朗的笑聲從掉了嘴唇的嘴巴發出,聲音變得扭曲,發臭的氣息呼在嘴邊,惹得阿瑞斯起了一後頸的雞皮疙瘩。他的腦袋吃力往前伸,往前伸,從指間似乎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一、二……三!


  紅裙子的女孩哼著輕快的小曲,邁著小碎步。


  咔嗒咔嗒。


  從遠走到近,走到阿瑞斯面前。琥珀的瞳孔瞬間放大,阿瑞斯知道那是誰。他拚命想要後退,修斯的雙手卻把他禁錮著,他驚慌叫著,卻掙脫不開桎梏。



  小曲最後變成淒厲的大喊,空洞漆黑的大眼驀地湊到指縫前,被生剖腹的海蒂與阿瑞斯四目相對。


  「啊!」


  阿瑞斯猛然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陣暈眩使他又倒回床上。滿室的血腥氣混著青草腥味,滿身的灼傷得到藥草的舒緩,手臂上割傷的疼痛此時無比清晰。


  「看看,我就說你很快會回來找我。這不就醒了,喬伊家族的放血治療是最好的。」鳥嘴醫生自豪揮舞帶血的小刀,兩大碗尚帶餘溫的鮮血就在身邊。


  失血的阿瑞斯暈頭轉向,緩了半天卻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一樣。


  室外是吵鬧的,打鐵的聲音規律,修道院的鐘聲噹噹響,現在明顯還是白天,眼前卻仍然一片黑暗。


  「你看不見了?」


  鳥嘴醫生湊近看看阿瑞斯的臉看,面具的鳥喙幾乎要戳到青年的鼻子,但對方卻毫無反應。


  「看來是閃電把你的眼睛劈壞了……要不要再放一碗血試試?」


  阿瑞斯在伊利特的攙扶下逃難一般跟喬伊告別。


  「阿瑞斯!」


  金髮小猴子撲進青年懷裡,差點把虛弱青年再次撲回鳥嘴醫生的診療間。


  「你沒事就太好了!」


  邁爾斯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一雙兔子眼那樣紅。那一夜修道院的兄弟們阻止了邁爾斯的好奇心。他只知道修斯和阿瑞斯遭遇天災,修斯已然回歸主的懷抱了,阿瑞斯卻是在三天後才醒過來。邁爾斯擔心得每天的豆子濃湯都少喝了半碗。


  「讓你擔心了。」包繃帶的手憑記憶伸出,在大概的角度摸索。阿瑞斯想要拍拍邁爾斯的腦袋,幾番摸空後,邁爾斯主動抓著阿瑞斯的手放到自己的頭上。


  「阿瑞斯你瞎掉了。」小孩的聲音頓時變得悶悶的,似乎又要哭了。


  「過一陣子就會好了。」不足二十的年輕人強壓下心裡的不安,勉強安慰著更年輕的邁爾斯。


  阿瑞斯兄弟!保羅兄弟請你走一趟。


  雷雨夜後三天,阿瑞斯醒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修道院。一時間失去了手中最兇猛的兩條獵犬,保羅顯然有點坐不住,他等不及要見他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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